生活中不幸才是常态，不光是她，是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

何况心脏又是一个精巧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器官。她一直能做的，就只有期望难得幸运，再一次降临于阮歆身上。

拿到保温杯，两人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往手术室赶。就好像病房这儿有什么洪水猛兽赶他们，直到看见绿色荧光的“手术中”三个大字才能让人安稳一样。

星星的事，陈清也和阮舒池都默契地没向阮爸舒妈提。

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迟来的惶惶不安顺着发凉的脊骨攀援全身。她实在太不安了，试图寻求慰藉的时候，伸手竟触碰上同样需要她的阮舒池。

于是两只冰冷的手紧紧相扣，忧心忡忡的事，也从一件变成了两件。

或许阐释更准确些，这一刻的他们都是自私的具象化，因为星星这件事而愈发担忧的，是正在二次置换瓣膜的阮歆。

下午两点半，手术室自动门额门楣上，绿色的灯光终于暗下，四人一同起身，下一瞬自动门打开。

主刀的孟商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他身量高，一身破旧墨绿色手术服，竟也穿出种比例极好的感觉来。

孟商低头正扯口罩，一抬眼被团团围住，先点了点头示意安抚：“别担心，手术挺顺利的。现在人推清醒室去了，等麻药醒了会送icu，不出意外大概一两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所有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尤其是舒女士，极重的思想包袱卸下，腿忽然一软，幸亏被孟商扶住。

阮舒池忙从孟商手里接过舒女士的胳膊，又郑重朝他道谢：“麻烦你了孟医生。”

“言重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孟商气质凛冽，自带一种医务工作者独有严谨严肃。平时查房会诊就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架势，现下交代完手术情况，显然也不欲多闲聊什么。

“我后面还有安排，就不多说了。家属回去等吧，icu那边明天下午可能会安排探视，你们只要保持联系方式畅通，到时候再来就行。”

阮舒池应下：“好。”

孟商点头，转身去按门禁密码，自动门打开正要抬腿进入，他忽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阮舒池：“方便的话给江序个消息，手术前他还特地跟我联系过，看样子挺操心的。”

阮舒池一愣，复又点头。

孟商没再说什么，这回扭头便走进了手术室。

阮爸舒妈只知道江序是阮歆在体检医院的医生，慨叹着人家认真负责，又重当年和阮舒池的同学情谊，让好好谢谢人家。

阮舒池却有些犯难，他心想，江序哪里是为了他们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同学情谊，明明是因为意有所在的人吧。

只可惜，阮歆对这位的情谊自始至终全然不知，且心意所属的也另有其人。

阮舒池长呼出口气，纠结的模样被陈清也看在眼里。她皱着眉，拍了拍阮舒池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别想太多。

好感不是都需要回应的，况且江序坦言提起过，那就全当做是基于他们同学情谊，省得给阮歆增添烦恼。

阮舒池望着陈清也明亮的眼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空感慨别人的感情，且不说自己在这门课上成绩惨淡，他现在还有其他的任务。

譬如先得把阮爸舒妈劝回家，倘若让他们知道星星的事，恐怕又要惴惴一夜。

陈清也同样，她店里琐事不少，小水遇上大事拿不了主意，安期刚来没多久更是不提。这些日子没少听她电话遥控店里两人，明天同样开店，她得早些回去休息。

孟商虽让他们保持联系明天再来，可阮舒池却不敢。他想等阮歆从清醒室出来，哪怕彼此见不上面，能得到一手消息总比守着电话让他觉得安稳。

不过计划显然赶不上变化，阮歆还没从苏醒室出来，舒女士他们也没来得及从医院离开，阮舒池先接到了孟商的电话。

说是icu实在腾不出床，阮歆术后情况稳定，可能麻醉清醒后会直接送普通病房。为了代谢残存的麻醉，需要4-6小时不能入睡，让他们做家属的看着点。

刚接到电话的阮舒池还不清楚，可后来面对虽然虚弱却还能胡言乱语说话的某人，一度想要扶额。

需要他们这些做家属的怎么看护？陪聊吗？

不过术后的阮歆瞧着是当真惹人心疼，费劲吧啦地撑开眼皮，迟钝又缓慢地眨巴眨巴两下，眼见着困意就要占据上风，又被轮流派人出来拍醒。

她想说话的劲头不减，张嘴就是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显然旁人问了她什么，她又回答了什么，全不在记忆范畴之内。

六小时的“拉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