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椅子上。
这一下,所有的被尘封在这一层的旧物尽数落于眼前。
东西不多,但都莫名的眼熟。
有网球拍和网球。
有一本书——《我与地坛》。
戚之星翻开这本书,扉页上却写着罗曼罗兰的那句经典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戚之星抖动的手拂过上面有些泛黄泛旧的字迹,漆黑的眼瞳伴随着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
是她的字迹。
这句话,是她写的。
她还记得顾启第一次睡在桂花巷,她的卧室那晚,他特地有提起这句话,她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而现在,那些随着时光流走的记忆,像是为她开启了一扇回归之门,通过眼前这些东西隐隐约约摸到了它们交错的相逢痕迹。
戚之星下意识再翻了一页,里面端端正正地夹着一张绿色的巧克力包装纸。
是顾启爱吃的那个。
戚之星眼眶在不受控制地变红,那些记忆于混乱的大脑里藤蔓纠缠,疯狂闪现。
倏然被她抓到一缕。
暗夜里的狭长小巷,无星无月无光,天地间只有绵绵细雨衔接。
她递给坐在地上,低着头,面容完全被黑色运动服帽子所遮挡的少年。
那群和他打架的人已经因为她的警笛声吓跑,而他的手上,隐约能看到的流畅的下颌都有伤。
他却全然不在意地将夹在修白指间,那一只有着一丝星火的烟往薄唇上送。
戚之星已经不记得当时她的心情是害怕还是担心,只记得她将包里唯一的一块薄荷巧克力递给了他。
“抽烟不好,吃巧克力吧,很甜的。”
记忆再次断掉,戚之星看见安静躺在最里面的那部旧手机。
她怀揣着忐忑又紧张的心情,打开了手机。
很快,眼泪便大颗大颗地砸在了手机屏幕上,将她的视线模糊。
在她思念父亲的时刻,句句有回应的那个能温暖她心的陌生人。
是顾启。
上面的短信不仅仅如此。
在她没用那个手机号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坚持不懈地给她发消息。
从一个陌生人的友好询问。
[最近过得好吗?]
[心情不好可以随时找我。]
[……]
到着急的期盼得到回复。
[你的手机怎么是空号了?]
[你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会用这个号码吗?]
[……]
然后亮明了身份。
[戚之星你在哪里?]
[我在纽约,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找不到你?]
[我问过倪晚,她也没有你的消息。]
[……]
最后,到绝望的把这里当做了树洞,诉说着他对她的情愫从开始到再也不会结束。
[我是顾启,你可能不记得我,也可能听说过我,我是那个在巷子里被你捡起来的流浪狗,也是在电梯里唯一和你有交集的那个人……]
[我很开心你成为了我的学妹。还记得《初恋》那首歌吗?是我唱给你听的……]
戚之星的视线晃到了一个ipod,打开还有电,里面单曲循环着一首歌,她将耳机戴上,点开播放。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
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分分钟都渴望与她相见
在路上碰着亦乐上几天……”(注1)
[其实早就知道你要去北城,我才选择保送的,感觉你脑子里只有网球,挺好的,免得被别的男生追走。我喜欢看你打网球,你现在是不是不打了。你爸爸的去世我很遗憾,其实很想安慰你,可惜没机会也没立场,只能通过你爸爸停掉的手机号和你联系,幸好我这么做了,原来你这么难过……]
[你去纽约实在是太突然,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考上了那边的学校,可是你怎么不见了……]
戚之星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手指不停地翻着这十年里的短信。
[快十年了,戚之星你在哪里?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的家快拼好了,是不是说明我就要找到你了。]
戚之星扭头看向桌子上的模型,哭的更厉害了。
原来……
原来那个她以为像的模型,真的是她曾经的家。
颤动的手指还在继续滑动着,翻到了去年的五月。
[戚之星,我找到你了。]
这里面那三千多通拨打出去的空号和短信,都是他爱她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