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边的工作已经堆满了。
他放下正在看的图纸,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夜晚的申城,璀璨耀眼。
但在浮夸的繁华之下,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对这座城市的失望,愤怒与无奈。
当然还有白天熙攘的人群,阳光穿不透的梧桐长街,优雅的老洋房,和住在老洋房里的人。
余明远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因为加班疲惫,站在这里看着窗外的夜景放空自己。
让自己的目光穿透无边的夜色,放纵自己一时半刻的思念。
过去的自己被困在兄妹的枷锁里。
兄妹,兄妹。
和有没有血缘无关,他把她放在“妹妹”的位置,把她当家人。
她是他经历了那样一个糟糕的童年、少年时期后,上天看他可怜赐予的最最珍贵的礼物。
过去的余明远觉得,多看一眼,多拥有她一秒都是种奢望。
今晚,不,也许今后的每一次加班,他依然会因为疲惫站在这里,会因为想她,站在橱柜前,看橱柜里她的照片,会忍不住轻声喊她的名字。
“林知睿。”
“嗯?”
“林知睿……”
“组撒啦,老是叫我名字?”她撒着娇的声音穿透黑夜,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余明远站在橱柜前,看着林知睿穿着学士服的照片,声音比夜色更温柔,“睿睿,想不想我?”
林知睿笑起来。
“余明远,”她说,“我也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哦!”
“我打算约爸谈谈。”余明远说。
“谈?”林知睿问,“就你们俩吗?”
“嗯,”余明远叮嘱她,“你先别和林姨说。”
“我懂了,”林知睿点头,“你是想先从邹叔那里下手,毕竟他一向站在你这边,容易突破。但——”
林知睿担忧道:“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会……”
林知睿曾经设想过,如果事情败露,反对得最激烈的人应该是林韵,而邹诚很大可能会站在他们这边劝林韵。
可她万万没想到,邹诚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你别怪爸,他不是对你,他是——”余明远顿了顿,“对我失望。”
“如果他们一直不同意呢?”林知睿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怎么做?”
“你呢?”
“我啊……”林知睿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嗯?”见她久久不说话,余明远忍不住问她,“在想什么?”
林知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哥,你怕吗?”
余明远莫名道:“怕什么?”
“怕和他们决裂,他们不再把你当儿子,你也不再视他们为父母。”
不把你当儿子,不当他们父母。
余明远默念这几个字。
他自问,怕吗?
怕吗余明远?
当然怕。
没什么比失去身边的人更令人害怕。
“当然结果不一定这么惨烈,”林知睿试探着说,“可万一……”
“去格尔木找你的那天,我打不通你手机,”余明远打断林知睿,“电话自动挂断的下一秒我收到了一条消息推送。”
因为他频繁搜索格尔木这个地点,根据大数据,平台推送给他一则当地新闻——
一个外省来大西北旅游的年轻女士因高反不幸去世。
“我上飞机时的腿都是抖的,空乘以为我是第一次坐飞机,给我倒了杯水安慰我,我告诉她我没事。”
但空乘一转身,余明远就哭了。
飞机起飞的轰鸣掩盖了他压抑的哭声。
唯有眼泪汹涌。
“我什么都不怕,”余明远伸手,很轻很轻地拂过面前林知睿的照片,“林知睿,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我也不怕,”林知睿在电话那头说,“只要你爱我。”
高山险阻,深海辽阔。
我和我爱,纵情跋涉。
我不仅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爱人。
林知睿突然问:“哥,你能打视频电话吗?”
余明远没有应声,他直接挂断电话,给妹妹打去视频电话。
林知睿那边并没有马上接。
等了二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余明远果然看到她戴着耳塞。
林知睿看到她哥的脸,露出嫌弃的表情,“把镜头翻转过去,我要看窗外。”
余明远只好切换成后置摄像头,走到落地窗前。
林知睿欣赏了一会儿陆家嘴夜景,由衷感叹道:“余明远啊余明远,你可真会享受。”
余明远笑起来。
当初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