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耸的,是在偷笑。
张蕾的妈妈生完她小弟就走了,好些同学的妈妈都是这个样子,本来好好的,出去打工慢慢就不回来了,男人孩子怎么办呢?爱怎样怎样,男人会再找,孩子有老的带,日子总会自己找出法子继续过下去。
张蕾不是老实,是冷冰冰的,成绩特别好,她不需要跟任何同学说话,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吃掉她的元神,令她受损。她每天出入老师的办公室,收发作业,带读英语,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她有个印章,据说可以到邮局领稿费,张蕾的一切,都很神秘,很吸引人,又没人能接近。
放学的时候,张蕾的自行车堵在最里面了,她个头很矮,看着像小学生,明月要帮她弄出来,张蕾拒绝了。
明月怪尴尬的,她只能把旁边的挪开,好方便张蕾出来,张蕾的自行车很新,一看就扎实,质量好。最关键的是,前面有个漂亮的小篮子,明月的没有,她一直想装个篮子。
张蕾脸憋得通红,卡在了别人车腿那,明月伸手,使劲给她抬起来,她一使劲,尾巴上的小凤凰标志给蹭掉了,明月吓一跳,她的脸,也跟着通红通红了。
“对不起啊,我给你赔!”明月心跳很快。
张蕾面无表情:“你赔不起,这是我妈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要是把你生日礼物弄坏了,我一句对不起给你赔,你会高兴吗?”
明月没收过生日礼物。
旁边的学生说:“用胶水能沾上。”
张蕾冷笑:“沾上就能原模原样了吗?”
她不叫明月赔,发几句牢骚骑车走了,明月空茫茫的,头发叫春风忽忽地吹着。
春天真绿啊,明月打绿里穿过到庄头停下了。棠棠坐大榆树下,白的日光叫嫩芽筛碎了,都掉脸上,小孩儿的面孔就像个乱闪折的水晶,明月停好车子,走近一瞧,还真是水晶,棠棠哭了。
“怎么坐这儿?老师回头找不到你肯定着急!”
子虚庄去年办了个幼儿园,棠棠今年才去念,中午管饭,小孩子要午睡,棠棠不该在这里。
棠棠耷拉着脑袋:“小虎说我偷吃他的巧克力派。”
明月蹲下来:“偷吃了吗?”
棠棠说:“没有,老师说我了,叫爸爸妈妈给我买,不叫我偷吃旁人的。”
明月把棠棠搂怀里,亲亲她柔软的头发:“你跟姐姐说实话,真没偷吃吗?”
棠棠无精打采的:“没有呀,你跟老师怎么老问我。”
明月说:“等赶大集,叫奶奶给咱买糖果子吃。”
棠棠却不愿意去幼儿园了,她在地上打滚,耍赖,明月一拽她,她肚皮都露出来了。
明月只能把棠棠带回家。
杨金凤刚卖完豆腐回来,她问了几句,脸色铁青:“老师冤枉你你就跑了?掉河里咋办?叫车撞了咋办?看人贩子把你拐跑天天揍你!”
棠棠哇哇哭起来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说,到底吃人巧克力派没?”杨金凤特别严厉,“偷吃就给人赔礼道歉,没偷吃也不能叫老师冤枉咱们,你给我说实话,要是叫我知道你说瞎话,看不打断你腿!”
棠棠觑着奶奶,还在哭。
杨金凤捞起扫帚,对她屁股抽了两下:“你倒是说话呐!”
棠棠一边躲,一边哭:“吃的渣渣,就吃了渣渣……”
杨金凤问:“吃啥渣渣了?”
棠棠抽噎不止:“小虎扔的皮皮,里头还有渣渣,我想吃,就捡着吃了。”
明月心里难受,也不说话。
杨金凤扯过棠棠对着她屁股就抽:“叫你没出息,叫你没出息!是多想吃那玩意儿,家里有馍有饭,少你什么了?”
棠棠哭得很惨,明月晓得奶奶脾气烈,她扑过去,把杨金凤手里扫帚往外夺:
“别打她了,她那么小,小孩子都好吃,别打她了!”
春天可真绿啊,风好像都是绿的,直往人身上吹。
杨金凤的头巾也叫风吹散了,她丢下扫帚,在石条上坐了半晌,谁也不敢出大气。
明月想去做饭,灶是冷的,她们祖孙三个还没吃饭呢。
“棠棠,你过来。”杨金凤说。
棠棠一点点往跟前挪,杨金凤一摆手,她就捂脸。
“我不打你,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棠棠瞅瞅明月,明月把她领到杨金凤跟前。
“初八镇上逢会,奶给你买吃的,往后不兴捡人家东西吃,咱不吃人家的东西,昂?也不兴人老师说你两句就瞎跑……”
杨金凤话没说完,幼儿园老师就找来了,老师吓死了呢,河边井沿都找了一遍。
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