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奶奶。”
这太残忍了,他说不出口,哪怕只能维持几个小时,他给她系好安全带,明月忽然挣扎起来,她要坐后排,能躺着,她想躺着。
李秋屿立马给她解开,打开后边车门,等她坐好,反复摩挲几下她不知什么时候烫起来的脸蛋。
她刚坐好,就没什么力气了,歪在那儿,她脑子非常清楚,觉得李秋屿骗她,她先往最坏想,这样就好了。她忽然又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奶奶可能在卫生院吊水……明月一个挺身,直勾勾看着前方:
“我太阳花的种子还没拿。”
李秋屿从后视镜里频频瞥她:“没关系,下次拿也行,到时我跟你一块儿种。”
明月说:“我不要跟你一块儿种,奶奶答应我了,她要给我撒种子。”
李秋屿内眼角无声流下眼泪,他极快揩掉:“好,让你奶奶种。”
“刚我看见只鸟!”
“麦子熟了,焦黄焦黄的,看着跟要自燃的呢。”
“云朵真大!”
明月一会儿亢奋地指着什么说两句,一会儿又特别安静,李秋屿应着她的话,她没要说下去的意思,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路途开到一半,她说她困了,想睡觉。
李秋屿轻声说:“睡吧,到家了我喊你。”他心里一阵刺痛,这路程太短,从没觉得这么短过,好像开一会儿就要到达了。
第74章 进了庄子,路边站着人,还在说杨金凤的事,明月一下车,人们便朝她
进了庄子, 路边站着人,还在说杨金凤的事,明月一下车, 人们便朝她张望起来。
杨金凤的孙女回来了。
明月见人看自己,默不作声往家门口走,白幡立在那儿, 风轻轻吹着它, 左摇一下,右摆一下。门口全是人,爷们儿跟妇女, 都来搭把手了。他们停了手里的事, 齐刷刷瞧向明月。
她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转身要跑,跑了就好了, 什么也看不见,李秋屿攥住她胳臂,明月使劲朝后挣, 力气大得很:“我不进去!不进去!”
李秋屿不得不用两只手抱她:“好,好, 咱们不进去。”
冯大娘跟几个妇女走来,冯大娘说:“乖乖,你家来了?奶奶搁堂屋等你,乖乖, 你得进家啊?”她眼泪掉下来,拉住明月的手, “听话啊,来了就得进家。”
明月不挣了, 冯大娘把她往院子里领,院子里全是人,从没这样热闹过,灵堂搭起来了,堂屋门口放着张床,床上是杨金凤。
人又都看着明月。
明月走到床前,慢慢跪下来:“你怎么睡这儿了?要是累了,去里屋歇着,怎么能睡这儿?”她摸摸杨金凤的手,是凉的,杨金凤的神情很安详,一辈子也没这么安详过,她总是严肃的。
怎么穿这种衣裳?谁给她换的?明月觉得很生气,寿衣像唱戏的,杨金凤不喜欢看唱戏的。
“起来,”明月推她,“起来到里屋睡觉,起来,你起来……”她叫不醒杨金凤,自己站起来,空茫茫的眼神落在李秋屿身上,突然扑到他脚边,仰头求他,“你有钱,把奶奶送城里医院看病,到城里看看吧,再帮我们一回,再帮我们一回吧!别不救她,求你了!”
李秋屿握住她手,蹲下来,明月昂着脸,眼神狂乱,“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我说你有你就有!”李秋屿泪花闪烁,把她抱在怀中,明月脸上一滴泪都没有,她只是叫唤,“咱们回城里,现在就走,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又从他怀里挣出来,连滚带爬到床边去抠杨金凤的寿衣,“起来换衣裳,李先生带咱们上城里看病!妇女们拦住她,“乖乖,不能拉奶奶,要不然她走得不安生,不兴这样的!”
她被人架着,人群里高声说,“看好孩子的眼泪别掉身上了,不吉利!”
不吉利?有什么不吉利的呢?明月昏昏想,她肯定杨金凤还有救,李万年说过,往年谁家老太太死了,也是搁堂屋,躺了一夜第二天发现还有气,可见第三天出殡是有道理的,不至于出错。
“我信你,你说,你说愿意带我奶奶去城里看病,”明月扭头,死死盯住李秋屿,屋子里的人便也都看向他,“你肯定愿意的对不对?你对我们最好了,不会不管的,对不对?”
她睁大着眼,等他开口,李秋屿觉得心都要碎了。
“明月,对不起……”
明月的眼一下干枯下去,方才的迷热不见了,她空洞望着什么,一言不发,慢慢坐到地上。
院子里的人在商议事,得借冰棺,天气热了,这么过夜肯定不行。明月恍惚听见了,啊,奶奶会臭。
她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