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光,荣玄玉顿了顿,目光闪躲的同时也没厚此薄彼:
“不必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她将帷裳拉得严丝合缝,郁闷地踹了踹马屁股,权着马车绕路而行。
荣玄玉烦躁地搓了搓脸。
该死,保持原本的冷漠不就好了?
当坚冰融化,以它原本的面貌示人,那本就真真假假,混淆不清的面容,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实在是太像了,荣玄玉敛下眼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总说要寻到卫晋,可天下之大,卫晋在哪里呢?
月牙弯弯,皎皎清晖洒落于静谧的山林间。
车厢内微微颠簸起伏,青年心里空落落的,他没有错过荣玄玉刻意避嫌的举动,也明白界限感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来之不易的尊重。
可他心里莫名堵得慌。
孟新霁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迫切到他也不知为何心头鼓胀。
马车晃晃悠悠,紧赶慢赶的,终于走出密林,街道上空无一人,房屋陈旧,仿佛积压着陈年已久的灰尘。
原本皎洁的月色,也蓦地阴骛起来,笼上一层薄薄的乌云。
方才走得太急,荣玄玉又是个‘外来户’,只能无头苍蝇般,携着马车乱冲乱撞。
就连十多年的土著浆果,都看着周围的街景直摇头:“真奇怪,一点印象也没有。”
凛凛寒风直冲冲地涌入车厢,浆果冻得一个激灵,猛的缩起脖子。
荣玄玉眨眨眼,下意识挡住风口,瞥见一旁青年也没什么血色的指尖,皱了皱眉。
孟新霁几乎脱口而出:“我不冷的。”
荣玄玉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过去,青年意识到自己莽撞,底气一弱,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怕冷的。”
口中说着不冷,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却好像在说:
“我很好养的。”
荣玄玉没有回应,兀自撇上帘子,又将帘底掖进厢底的罅隙里。
铜丘气候多变,周围温差大,不找到一个避风处,单单躲在马车里,不失温也免不了大病一场。
不提她面对孟新霁的心软,光浆果一个小孩,也不能这么敷衍地凑合过去。
荣玄玉驱车围着镇子绕圈,可不论她怎么敲门,如何试探,家家户户都静悄悄的,仿若一座死去的镇子。
期间,浆果蜷缩着睡了过去,孟新霁想要出来帮忙,也被她强硬的遣了回去。
不知不觉,月上梢头,子时二刻,夜色浓稠到极致,荣玄玉终于窥见一丝光亮。
哪怕是她,也忍不住点点喜色涌上心头。
随着距离拉近,古朴的客栈坐落于黄沙之中,木质结构散发着岁月的沉香。
门前的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招揽四方来客,正上方的匾额上挥斥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良辰故里。
荣玄玉掀开帷裳,接过熟睡的浆果,语气轻快地说了句:“走吧,找到落脚的的地方了。”
孟新霁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扬起浅浅的笑意,侧脸清隽温柔,裹着一层柔和的暖光,令荣玄玉晃了晃神。
她蹙了蹙眉,不自在地先行一步,站在台阶上等他。
青年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即使没有马凳,依旧优雅好看,袍角服帖地坠着,带着一份说不清的韵致。
不像荣玄玉,只会撒丫子往下跳。
朱红色大门半掩着,透出一片暖洋洋的明亮,看得荣玄玉骨头都松了。
她等着孟新霁一齐进去,刚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青年投之以疑惑的目光。
荣玄玉咳了声,将幕篱反扣在他发顶,用力太顺手,险些没控制好力道,将青年盖得一歪。
“那什么,出门在外的,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共用一物……孟新霁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砸得晕头转向,心头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反观荣玄玉,放下手,就又用那种清澈,无谓的眼神看过来。
明明是无意之举,可依旧涂抹不去心中的怦然。
孟新霁放下扶住幕篱的手,期期艾艾地倾身一拜:
“……谢娘子,予、明白了。”
荣玄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到一旁,哪曾想直接撞开了半掩的大门。
一股陈旧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索性迈过门槛,直接走进大堂。
木门‘吱呀’一声阖上,一股妖风掠过,门前的幌子被撕扯地铮铮作响,待风平浪静之时,材质厚重的幌子自然垂下。
破败陈朽的字迹登时映入眼帘:
「黄泉故里」
第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