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地停了下来。
糯米不好消化,青年怕她积食,搓暖手,贴在侧脸上试了试温度,而后捂住荣玄玉的肚子,顺时针轻轻揉搓。
轿厢内铺了厚厚的一层被子,不大的地方,却被打理得比卧榻还舒适。
荣玄玉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窝里,惬意地眯着眼。
但白日实在睡太足,荣玄玉精神得出奇,没一会便清醒过来,她一睁眼,孟新霁便冲她温柔地笑。
看得人心痒。
指尖顺着清瘦的脊背上移,拢在青年脑后,暗搓搓握住荆钗,猛的一拔。
如瀑青丝倾泻而下,落在手心,凉凉的,滑滑的,软软的。
青年眼睛弯弯的,清冷的眼尾高高挑起,像极了一只偷到蜜糖的白狐狸。
人之初,性本贱。
反正荣玄玉就那个毛病,不舒服了喜欢找茬,舒服了也要找找茬,娱乐一下身心。
她哧溜滑到青年腿上,没轻没重地往下扯他的头发,语气恶劣:
“笑笑笑,没听见夫子说我是朽木吗?考不过童试,一起喝西北风啊。”
按理说,荣玄玉考不考得过,都对生计没什么影响,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吃软饭的,连入学的束脩都是孟新霁给她交的。
可她偏偏就是要那么说,很大程度上,也是孟新霁惯出来的臭毛病。
意料之中的,青年投之以无奈且纵容的目光,含笑着摇摇头,劝解道:
“妻主不必担忧,童试不去也罢,莱阳又不止青藤一家书斋。”
说完,他轻轻挪动下身,拿过棉枕置于荣玄玉脑后,妥帖地掖了掖被角,温声道:
“妻主上学辛苦了,再睡一会,醒来差不多就到家了。”
她目送孟新霁走出轿厢,随着牵引缰绳的声音响起,马车缓慢移动起来。
“……”
值得一提的是,莱阳湿气重,大多数人都使用藤枕,□□玄玉初来乍到枕不惯,总是睡不好觉,白日也难免提不起精神。
现在这块枕头,还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孟新霁拿一篮子鸡蛋同佃户换来的。
即使后来有了很多枕头,荣玄玉还是最喜欢这一个,因此走到哪里,青年都不忘给她带着。
荣玄玉盯着轿厢顶,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撑起上身,慢条斯理地往后抻了抻腰,而后蓄势一扑,倏地扑到青年肩上,从身后抱住他纤细的腰身,鼻尖顶着他的肩窝嗅闻。
孟新霁险些没拉住缰绳,他望着前方逐渐放大的村落,和田埂上零星归家的男人们,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哎呦小孟好福气啊,搂搂抱抱不得了呦!”
“荣家郎君回来啦,你家娘子有没有升到丙字班呀,今年能拿个秀才回来不?”
“……”
外来户收到排挤在所难免,孟新霁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但奚落荣玄玉……
青年攥紧缰绳,眼底染上浓郁的怒色。
荣玄玉没注意还有些阿猫阿狗围观,拍拍孟新霁的手背,指着最爱说人闲话的男人说道:
“你,就是你,那个大嘴,嘴巴放干净点,没记错的话,你女人叫王秋花吧?”
“以后再让我听见你满口喷粪,我就去给王秋花紧紧皮子。”
蛇打七寸,‘大嘴’顿时脸色铁青,消了气焰。
再怎么说,荣玄玉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女人,哪个男人也没勇气和她拌嘴。
解决得太没挑战性,三两句话便给他唬住了,荣玄玉只好无趣地驱车回家。
长孙冀就住在他们隔壁,当时送走浆果后,荣玄玉带着孟新霁去给她道别,结果她竟直接舍了摆渡人的生计,领着他们来到这处安宁的小山村。
鸡零狗碎的事情虽多,可论及风土人情也完全过得去。
红鬃马打了个响鼻,长孙冀听见声音,走出来招呼道:
“今天有酸菜鱼吃,快点!”
长孙冀人到中年,竟然被孟新霁开发出老饕的潜质,人齐了才开饭,她急得恨不得将荣玄玉拖进屋里去。
荣玄玉自然是满口答应。
青年往面盆里舀了一瓢清水,荣玄玉也自觉地凑过去同他一起清洗双手。
指尖凑近,勾缠,扣紧,孟新霁心跳刚开始加速,就被溅起的水花兜头洒了一脸。
荣玄玉得逞地躲到一旁笑。
青年好脾气地擦净脸,说要去菜园里摘些胡葱调味,嘱咐荣玄玉先行食用。
饭菜都是孟新霁做的,荣玄玉还不至于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孟新霁的身影。
荣玄玉知会长孙冀一声,出门径直往菜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