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斑驳光影。
忽明忽暗,看得人眼花缭乱。
前方逐渐喧哗起来,荣玄玉睫羽轻颤,困乏地睁开眼。
目光触及不远处男人赤裸裸的目光,她拧起眉,臭着脸跃下板车。
王春花招呼她:“噫,玄玉别着急走啊,去街上一起用个早膳!”
荣玄玉摆手婉拒:“不了,在家吃过了。”
说完,一头扎进窄巷里,没走几步,突然想到:忘记交代王春花,月末不用来接自己了。
童试后,按照惯例会有半个月休沐,她考完就回,王春花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思及此处,荣玄玉忍着抵触折回去。
她出了巷口逡巡几眼,发现牛车停在一处僻静角落里,周围没什么人。
荣玄玉想也没想地走过去,越是走近,愈发难以忽视漫上心头的古怪。
草垛后隐隐响起‘咕叽咕叽’的响声,她试探地往前迈了一步。
待看清草垛后的情形,世界观一瞬间崩塌。
男人狼狈地倒在稻草里,侧躺的姿势像极了厂房里无能为力的奶牛。
他身前趴着一大一小,吸血蝗虫般索求甘甜的汁液。
男人不住地推搡王春花,神情痛苦:
“妻,妻主,轻一点,宝宝会不够喝的……”
然而女人喘着粗气,粗暴地抿入口中。
“废物!吃不饱怎么干活?你就不能多产点?你当自己是荣家郎君啊,漂亮又能干……这都够省下一顿饭钱的了……”
心头蒙上一层阴翳,荣玄玉一声不吭地折回巷子里,决定再也不坐王家的牛车了。
重回青藤书斋的头一天,大家各自整理行囊,然后依照个人意愿去书舍自习。
不知是不是备考童试的氛围太过浓重,整座书院都愁云惨雾的,夜深了还有人点着油灯埋头背书。
简单用完晚膳,荣玄玉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练了套基础剑法。
竹叶席卷而起,顺着剑尖舞动,环绕周游于身侧,俄而直贯苍穹,未几覆落于地,鼓动层层黄沙。
静立,风起,拔剑。
‘噌’的一声,浓稠夜色被划开一道口子。
风止,收剑。
只见弧形白光一闪,空气中登时炸响令人胆寒的音爆。
从始至终,不及一瞬。速度快到看不清出剑的动作,剑刃便已安然收回鞘中。
身后,一棵三人环抱的老鹰茶树倏地抖落一地枝叶,留下一片光秃秃的树梢。
荣玄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觉得上学的日子没意思极了。
偏她特立独行惯了,没交过什么朋友。
月牙弯弯,荣玄玉把饮秋往腰间一挂,趁着还没到宵禁时间,紧赶慢赶地出了门。
门房打了个盹,余光看见黑影一闪,冷不丁跳起来。
她狐疑地绕了几圈,发现确实没有异常,索性裹着棉衣靠回躺椅。
“嗐,自己吓自己。”
明天就是童试了,这帮学生们想不开了,才会半夜三更的跑出去。
待他睡沉,匍匐在檐壁上的黑影动了动,无声地穿梭于瓦舍顶端,来回几个跳跃,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关夫子拿着写好的印结核对人数时,荣玄玉姗姗来迟。
扑面而来一股酒气,关涵月怒急,指着荣玄玉鼻子兴师问罪:
“你!你昨夜饮酒了?!”
闻言,一众甲字班的考生面面相觑。
荣玄玉一脸无谓,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夫子:
“老师,喝点酒不碍事的,我一定给你考个秀才回来。”
甲字班的考生们纷纷嬉笑出声,荣玄玉也不觉得丢人,拎着个简陋版的提篮,袖手站在一旁。
时间不早了,关涵月纵有一千句不是,也不得耽搁了其他学生。因此,她没有过多责问,直接带着一队学生,坐上了书院专门提供的马车。
马车停在贡院外,又是一片人山人海的景象,考场口排成一条绵延不绝的长龙。
下了车,几人马不停蹄地排上队,龟速入场。
从日光熹微排到天光大亮,终于轮到靠前的位置。
小吏接过荣玄玉的提篮,一丝不苟地揭开软布,忍不住嘴角一抽。
篮底空荡荡的,一根炸毛笔杆孤零零地插在缝隙里,几乎下一秒就要漏出篮底。
这也没什么好检查的,他默默盖上软布,将提篮放在案桌上。
那边,关涵月递上识认官印结,也就是担保书。
守门人接过来,仔细识别上面的印章是否真实,待所有步骤都检查完毕后,她沉声念出考生的面貌特征,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