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概率不大。
玄露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思索。她深知沈宴淮对清蕴宗的执念,上一世当真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连她一个局外人都为此疑惑、为沈宴淮不值,如果沈宴淮真的回来,那他……
那他,一定会抢占先机,铲除从前一切阻碍,求仁得仁。
沈宴淮一向喜欢把什么事都算计出百步去,若是真回来了,讨好宗门、争取地位才是大事,怎么可能先来鹤居找她?
而且还领了这么一大群鹤……果然,这一世的沈宴淮脑壳有点问题。
玄露偏着头发呆的模样映入沈宴淮眼中,引得他发笑,少年抬手,带着温度的指尖掠过仙鹤脸侧,连带着衣袖一并拂过。
没等玄露反应过来,沈宴淮已经坐到了院里的石桌前,开始誊写名字。
先是那块玉牌,“玄露”笔画再复杂也就两个字,眨眼间便写完放在了一边;接着是那本用来记名的小册子。
少年神色认真端正,落笔笃定有力。这样一板一眼的沈宴淮也就在年少时才能见到了,玄露忍不住好奇,从他背后悄悄探头,猜着对方会给其他鹤取个什么名字。
沈宴淮在起名上虽然不很讲究,但也不至于潦草,既然都能给她取名为“玄露”了,那其他鹤应该也能叫个朗朗上口有所内涵的名——
鹤一。
鹤二。
鹤三。
鹤……
嗯嗯嗯???
玄露怀疑自己眼花,于是用力眨了眨眼,但就算她从头到尾再看一遍,也是从鹤一到鹤十四依次排布,毫无别的花样。
十四个以“鹤”打头的名字中,“玄露”鹤立鸡群,格外扎眼。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玄露倒没有那种“我和鹤兄弟姐妹们一条心你这样搞我会被孤立”的想法,她和这些鹤原本就不是一路的,未来又肯定会分开,关系处成什么样都没有影响。
主要是,沈宴淮的这个操作也太明显了!
十五只鹤,就她名字特立独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吧。
玄露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与沈宴淮第一次见面,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不成?
但倘若,不是第一次见面呢?
短短几刻钟,玄露已经忍不住怀疑了沈宴淮两次,只是没有强力的证据,她也无法断定。
而被她怀疑的人此刻刚把蘸了墨的笔搁在一旁,拿起册子吹了吹,自言自语一般道:“十几个名字取起来有些麻烦,不如直接排序来得方便,还好记,对吧?”
最后一句话出来,玄露才发现沈宴淮是在对她说话,话语内容像极了解释。
玄露说不了“对”,也说不了“不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后挪开几步,混进了那群开始巡视新住处的仙鹤堆里。
没得到预期中的回应,沈宴淮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不远处踱步的鹤群,浅色的眸里静静的。
许久,他才勾了勾唇角,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
作为一只仙门饲养的仙鹤,玄露的生活平淡到寥寥几句就能概括。
在鹤居时,每日放放风,吃吃睡睡玩玩;而被分配到弟子手底下后,也只多上一项“接送弟子”而已。
而且还不一定能接送多长时间——她记得沈宴淮没几个月就学会了御剑飞行,之后她就成了真·闲云野鹤。
现下才是沈宴淮分到住所的第二天,同样一派清闲。
因着无所事事,玄露一边散步,一边回忆上一世在清蕴宗时都发生过什么。
印象里也没什么很大的事——除却沈宴淮天资惊人、修为增长无比迅猛,再其他的,就是建立在这两件事的基础上引发的妒忌与排挤。
没错,妒忌与排挤。
修仙一途上,容貌可以改变,修为可以堆砌,唯有资质不可能改变。因此,千千万万奔波于修仙之道的人,最容易引发的心魔就是“凭什么?”
沈宴淮本就天资卓绝,放在相比而言平平无奇的同僚身边,实在是太过鹤立鸡群了。
根本忘不了她当时是怎样绞尽脑汁帮沈宴淮拦下一些捉弄的,只能说……外表看起来最为平和的清蕴宗,对沈宴淮来说其实并不太平。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好一些……
玄露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可惜她上一世只顾着沈宴淮,没分多少精力观察周围,对御灵峰的人不怎么了解……
啊,饿了。
玄露站定,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干瘪的胸脯,想起现在的她还没辟谷。
她看向其他的鹤,跟她作息时间差不多,它们也都觉得饿了,正陆陆续续奔向旁边的瀑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