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该怎么给我们当家的说……”
人群中心,一个老妪抓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抹着泪,朝一个面色黑红、手里拿着一把渔网的男人不断躬身道谢。
那男童身上湿淋淋的,袖口裤腿肉眼可见地结起冰碴子, 一看便知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而被称作“老吴”的渔夫也湿了大半条腿和胳膊, 足以想象当时是怎么个情景。
“没事,真没事,快带孩子回家换衣服吧!太冷了!”老吴腼腆地笑道, 被谢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谁料男童瞪着眼, 支棱着红彤彤的脖子跟脸蛋,小斗鸡似的不服气地嚎:“谁让他捞我了!谁让他捞我了!我这是练功呢!能从冰上踏过去的!”
还在抹泪的老妪一听,立刻变了个脸色, 指着男童哆嗦道:“你再说一句!??”
男童跺了跺脚,“本来就是!”
老妪直接大手一挥,甩到男童屁股上,“我打死你个臭小子!我打死你个不知深浅的!我打死……”
男童嗷一嗓子就哭了。
旁观众人连忙上前阻拦, “哎哎哎王嫂,别打了别打了,大冷天的再把孩子冻坏了……”
老吴也从旁劝阻:“没事就行啊,回家多教教道理,娃娃都聪明着咧!”
老妪直接忍不住哭了, “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要是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围观人们吵吵嚷嚷,作为掺在人群里唯一一只鹤,玄露听了半天,总算将大体事情捋清楚了。
这老妪前半生未能有,四处求医问药,前些年好不容易才生了一大胖小子,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将孩子养得格外淘气。
宁水镇傍水而建,旁边是大片湖泊。这片湖每到冬天都会结冰,吸引镇上的小孩上去跑跳玩耍,但谁也不知道哪里的冰面会突然变薄,小孩跑着跑着就会掉下去。
因为这,宁水镇已经没了好几个孩子了。
所以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盯紧了自家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冰上玩,一经发现就要打个屁股开花,用以震慑。
奈何小孩玩心重,总有几个不听话跑出去的。
像今天,这个王姓的男孩就掉了下去,所幸他离岸边不远,又遇见了凿冰捕鱼回来的吴渔夫,被眼疾手快地一把提上岸,才捡回一条小命。
人群议论纷纷:“王家这小子要挨揍喽……”
“该!要是我家儿子,我得打断他的腿!”
“哎哟,我得跟我家闺女说说,让她别跟着乱跑……”
一众人目光汇聚在老妪和男孩这里,玄露的注意力却在那渔夫身上。
方才闻见的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思索间,巷子里涌出来几个人,看样子是那老妪的家人。老妪跟那几人说了几句话,转过头来问渔夫:“老吴,今天来我家吃酒吧!我杀只鸡,得好好谢谢你!”
吴渔夫摆摆手,“不用啦,俺婆娘在家准备了好吃的呢!”
老妪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便跟一群人推推搡搡地走了。
围观的人有跟上去想看热闹的,更多的则慢慢散去。
那吴渔夫在道中央站了好一会儿,才理了理自己肩上背着的渔网,继续向前走去。
玄露眼睛一亮。
在吴渔夫抬手的时候,手心手背沾着的鲜血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他穿的衣服颜色太深,又或许因为捕鱼穿的棉服早已肮脏不堪,刚才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发现的。
四周人散开了,道路空了出来,玄露盯着那人的身影,忍不住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是的,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那个任务。
无论出于完成自己的任务,还是出于对好心人的道义上的帮助,她都想帮这个人治一治伤。
看那流血的量,伤口定然不会小到哪去,何况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凝固,说不定伤口还很深,在这种地方可是要人命的。
果不其然,等到与那渔夫的距离渐渐拉近,玄露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那渔夫手肘以下的衣服都被浸透了,面色也是黑红里透着灰败,唇色也褪去了好几分。
再仔细看,就连走路的步履也有些虚浮了,十足的失血之兆。
要是再不治疗,好好一个人就要倒大街上,活不了了。
想了想,玄露又跟紧了一些,同时也发动自己许久没用了的灵力,对准那渔夫的手臂,整个笼罩了上去。
头脑正昏昏沉沉的渔夫脚步一顿,只觉身上忽然轻快了不少,脑门子上的热意也降下去了。
不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