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漫,初春时屋里还是寒气重,角落里炭盆摆着没撤,偶尔能听到屋外风带动树枝的声音。
孟初还是第一次醒那么早,眼看床帐外面朦胧夜色,瞬时一懵。
到底是天阴下来了,还是她真醒早了,难道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很紧张?
怡兰站在屋门处有些为难。
香兰在旁边劝她:“不然再晚个二刻,才寅时呢,殿下还在屋内,总不能真就不顾别的叫主子起来。”
元德打着哈欠,歪靠在回廊柱子上,自他伺候殿下开始,只有殿下醒了喊他进去服侍穿衣洗漱的,哪为这种事费过心思。
怡兰一跺脚,“我这就进去隔帷帐先唤两声,今日可是要进宫的。”孟初虽说在宫里待了一些日子,但几乎就没怎么出过储秀宫的门,不知宫里太监宫女有多势力,也就她心宽,成天待在屋子里没想着探些情况。
直到出宫了孟初竟然都没发现,别人要吃腻的鸡丝鱼片粥,就她只见过两三次。
家世低微,又容貌出众,某些人不过从手指缝里漏些银子赏给太监宫女,就有得是人来给她不痛快,病了都得是怡兰去请医女,只是孟初实在迟钝,至今还觉得她在储秀宫那段日子十分安稳,除了无趣些。
她放缓脚步,到屏风处便没动了,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床榻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怡兰,掌灯。”
直到孟初肩上披着披风从帷帐出来,怡兰都还没回过神。
屋外元德听到里面有说话声,蜡烛也点了,便拿旁边铜盆里的凉水抹了把脸,嘴里塞一小掌茶叶,等嚼个几遍吐了,这才进去伺候殿下。
赵祈起来后都在她跟前绕了两圈。
“殿下?”
赵祈感慨:“这么久了,爷还是第一次见到寅时的栖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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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怡兰扶着她进了车舆,还是没忍住问:“主子现在困吗?要不眯一会儿?离皇宫还有些路程。”
孟初只觉得十分清醒,“大概是之前在府里睡得多了。”
怡兰不好再问,只得按下心里隐隐觉得的不对劲。
等马车停在宫门口递上腰牌的时候,天已经褪去那层蓝,彻底亮堂起来。
侧妃宫服厚重,唯一的好处便是没觉得冷,但头上的重量压得脖子都酸了,孟初也就试过一次,哪能想到穿着行走,是这么受罪的事。
老天爷,这样看赵祈年宴没去,对她反而是件好事,真要穿这个给皇上磕头,磕下去倒是容易,抬起来可就难了。
早有宫女侯在宫门,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远看不过平平,走近了便见她婉约一笑,竟似有海.棠之美。
“奴婢是杜贤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奉娘娘的意思,在这迎孟侧妃。”
怡兰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她侧着身子,虽回怡兰,身子还是朝着孟初:“娘娘赐名花芙。”
花芙虽说是来引路,但并没有走在前,她一眼便看出怡兰也是从宫里出去的,景明宫在哪定然清楚,就没有多此一举。
孟初之前也是在储秀宫学过规矩的,虽说平时在府里没用过,但勉强撑几个时辰还是能的,行走间沉肩,腰背笔直,虽束腰上缠有碧色玉珠,却不能有杂乱之声,额前流苏只能轻动,若是晃着缠在一起,她的脸也算是丢没了。
花芙在后面垂首跟着,看似没有投来一眼,但孟初动作生疏并不难察觉,她不由暗惊,娘娘说这孟侧妃很是受宠,在府里与善郡王间几乎无有行礼,本以为只是夸张之谈,如今一见,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明宫只有杜贤妃居此,来往宫女倒是没有那般垂着头都看不清脸,虽然见到孟初行礼都很规矩,但总觉得更活泛些。
“娘娘仁慈,见这些小宫女年纪小,便容她们几分,不知是否有冲撞孟侧妃的地方?”
“自然未有,景明宫很有灵气。”这话一是说宫殿,二是说人了。
花芙便笑着让她进殿坐,怕她早膳没有用,还端了碗燕窝来。
“这是娘娘常用的,还吩咐了给您带些回府呢。”
人还没见到,礼却已经给了,孟初心里多多少少放下心,看这样对她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就在这碗燕窝刚用完,便有小宫女出来轻喊一声,“娘娘来了。”
孟初僵着腰板从椅子上站起来,还不如走路轻松,坐着难受多了,她刚要跪下去,突然有一只带着皱纹的手扶住她。
面前的人笑容和蔼,额角都出现了银丝,她第一眼还以为是杜贤妃,等看到她发髻和衣裳,才明白过来是位嬷嬷。
“侧妃娘娘,不必行大礼。”莲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