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不行,他疯狂捶打、挣扎, 想尽办法掀翻身上根本撼动不了的重压。
兴许天神眷顾,两厢抵抗间某一刻,时间蓦然停滞,他似乎灵魂出窍一般, 意识脱离肉身朝着祝胭的方向追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祝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裴守卿如何乞求都追不上。
等我!
求求你等等我啊!
裴守卿忽然能清晰的记起每一个细节, 细节到叫嚣呼啸的怪物一样的黑洞, 是如何一点一点吞噬掉他的挚爱, 如何把每一块血肉绞成漫天猩红血雾的。
裴守卿大喊着停下、停下!
然而事情的发展顺着原有的轨迹飞速跃过,仅剩的一点儿黑红衣角消失不见。空间错位, 周围什么都消失了。
只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重新回到巨大的黑洞前,束手无策。
滴答……
滴答……
连日以来的泪流干、流尽, 几近枯竭,昏倒在地的裴守卿睁开空洞到虚无的眼睛,微弱的天光照进屋里,眼帘阖住又缓缓睁开一线缝。
脏得不成样子的手颤巍巍往前摸,手指被碎陶瓷划出一个口子,叠加上其它错综伤口,瘦得能看清肌肤下细小的筋脉,骨节嶙峋。
疼痛的感觉使得裴守卿清醒几分,他紧紧握住那片碎陶瓷,瓷片深陷手掌心,划破原有的掌纹,纵横交错的新伤口溢出鲜血,顺着腕骨流下。
爱别离。
裴守卿心痛到无法呼吸,他恨啊,怨啊,他多害怕跟祝胭分开啊。
可偏偏上天就是这样,将他困在天煞孤星的命格里,害死了一个又一个人。
他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吗?
阿胭不在,他为什么独活?
这贱命啊,要着做什么?
尖锐的碎瓷片狠狠刺进手腕,裴守卿从没下过这么狠的手,一分一厘的盯住瓷片重重划开自己的血管。
身体又冷又湿,裴守卿意识逐渐模糊,他蜷缩成一团,慢慢抱紧自己,如同曾经被妻子从身后温柔抱住那样。
他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嘴角甚至挂起一丝解脱的笑。
等等我,阿胭。
我来陪你了。
滴答……
滴答……
-
道一和裴守真几次敲门无人应,破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吓死人的一幕。
春日凋零的院子姑且不提,半开的卧房里满目血色。整个地面以倒地的男人为中心,溪流般的血水顺着地势往四周蔓延开。
有已经干涸的,有刚流不久的,整个地面几乎被血覆盖,宛若一朵诡异盛开的猩红花束。
肉眼判断不出事发多久。
“怎么会这样……”
裴守真脸色惨白,他踉踉跄跄跨过门槛,往前走时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他不敢去触摸倒在地上的裴守卿,他好害怕自己摸到的是冰凉一片。
“别哭,人还有救。”
道一比裴守真镇定一些,但也吓得够呛。
他快速蹲下,两指按放在裴守卿脖颈上,忽然“咦”了一声。当即点了裴守卿身上几处大穴,从收纳戒取出极为珍贵的一粒上品保命丹药,强推喂进裴守卿嘴里。
“我兄长他怎么样?”
一听人有救,裴守真赶紧凑过来,他握起兄长自残的手,触感已然透着微凉。
道一扶起裴守卿,就地盘腿坐在他身后为其疗伤,他手上动作未停,灵气注入裴守卿身体中正常游走后,才解答裴守真的疑惑。
“有些奇怪。”
“啊,怎么说!”
裴守真明显感觉他握着的手,几乎失去了人本该有的温度,摸不准道一话里什么意思,急得追问。
道一运功,注入更多灵气。
“按照眼下的情形,他至少是一天前,不,也许更早前就已经割腕。奇怪的是,他身体里的血一直不断,好像有什么东西护着他……”
“是我兄长的特殊体质吗?”
裴守真想到的只有这个,只要兄长能救回来便是万幸,他吓到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放回那么一小点儿。
道一摇摇头。
裴守真安静下来,等着道一操纵灵气走完一个大周天和一个小周天。
持续过度使用灵气,道一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好在他的疗伤还算有成效,当下大伤口愈合一部分,血不流了,裴守卿的命是保住了。
“怎么样?”
“……”
道一视线移动到裴守卿后背肩胛骨左侧,他好像知道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跟裴守真说。
“他……”
“别骗我哦,你眼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