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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免殃及池鱼, 道一先天见的保下饭菜碗碟,两人坐在回廊的台阶上,边吃边聊。
“我也不知是何原因, 兴许有内丹日日滋养,有提升修为之功效。只是他和陈砺生过招时,突然暴涨的修为着实惊吓旁人, 我如今也摸不清他的真实修为了。”
尽管饭菜香,心情不佳的裴守真吃得味同嚼蜡。
“欸, 怎么办呐。”
裴守真愁死了,兄长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比当初自己擅自去找他时冷漠数倍,冻成冰雕的冷。这下好了, 母亲和嫂子都不在了,都没个真正能劝他的人。
“兴许等他接受事实就好了。”道一如是安慰他。
“但愿如此吧。”裴守真觉得可能性不大。
“唉——”
“唉。”
钻出土层爬上树干的雄蝉, 刚刚蜕去旧皮, 腹部振动发出微弱的鸣叫。
树叶遮挡它的身形, 也遮挡模糊掉夜晚坐在台阶上长吁短叹的两人。
等了三日, 不仅没等到屋里不吃不喝要当饿死鬼的人出来,他们还发现裴守卿有两次明显的自杀倾向。
裴守真气得不行, 赶紧把屋里所有的利器都被收起来, 洗劫一空甚至没放过妆梳台上各式簪子。
大抵不喜祝胭的东西被碰,裴守卿直接把自己关起来, 布下阵法不让任何人进屋。
裴守真猫着腰,轻手轻脚挪到纸糊的窗边,打湿手指往窗户上戳了个洞。
“怎么样?”
道一在院子里扫地,一盆一盆清理掉花盆边的杂草,等着裴守真跑过来共享情报。
“老样子,从早上开始动作就没变过,整天就知道盯了那支翠竹簪子看。”裴守真仰头喝水。
“没发现你?”
“我兄长要是能分那么一点点儿。”裴守真掐着小拇指的顶端作比,“你看,就这么点儿注意力在我身上,也不至于困在他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了。”
他生出懊悔:“情之一字这般难,我都不敢成亲了……不过我不能当家主这事儿,绫月听了好像也没说什么。”
“罗家的二小姐?”
“嗯,我们是总角之交。”
裴守真挠头哀嚎数声:“啊啊啊,好烦!前天罗家派人去了主宅,不会是商议退亲吧?谁敢抢了我的绫月,我肯定要把那人揍成胖猪头!然后提溜到绫月面前,看她敢不敢答应别的婚事。”
道一停下动作。
“你看我做什么,我虽然只是筑基期修为,但是也很厉害的好不好。”裴守真曲起手臂显摆肌肉。
“有了。”道一放下扫帚。
“什么有了?欸,你找我兄长做什么?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有了——”
裴守真追在道一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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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赶制出的翠竹簪子,几处竹节原本就已经被打磨过,如今无数次的抚摸下已然磨平所有缝隙,弯折曲线无一不顺滑圆润。
与之相反的,倒是抚摸它的那双手,粗粝、苍白、伤口纵横。
簪子上半部分以一根主脉为依仗,交错衔接粗细不一的小竹节汇聚顶部,顶端交叠错落两三片雕刻的扁平竹叶做装饰,小刀细心刻下叶子筋脉,细细端详栩栩如生。
最底层的一片叶子是个小机关,下按第二条筋脉,听到一声轻响,滑动叶片便露出指节长度的狭窄凹槽。
醒过来后,裴守卿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脑子空空,好似被挖走一块。
他一动不动坐在床榻角落,曲起腿,抚摸端详手里的翠竹簪子,从日升到日落,再等下一轮日光升起。
房间自始至终没有点灯,晚上还好,无声无息什么都看不见,他可以像失了魂的傀儡天然隐藏在黑夜里。
白日就不那么友善了。
倏然,过往的某一幕划过眼前,有言笑晏晏的娇嗔,有温柔宠溺的拥抱,有相拥而眠的臂弯。那般美好的一幕幕,画卷一样快速闪过。
起初他还企图抓住,可思绪如同眼睛里流干的泪一般,锈迹斑斑的齿轮卡住。除了无意识摩擦的手指显出一点儿人样,他整个人宛如掉进漂浮的异空间,周围充斥着极度悲伤后的惘然、空洞。
咔哒一声,手里的翠竹簪子被触动机关,露出一半凹槽。
失焦的视线收拢,裴守卿眼珠转动,视线下移落在凹槽处。
卧房里光线不甚明亮,凹槽里黑黢黢的,底下隐约透着不一样的颜色。
裴守卿滑动竹叶,里面的东西露出全貌——一只形似罂粟花的酒红色小虫子。
虫子四肢僵硬、干瘪,死了很久。
嗯?
卡住的齿轮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