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里进了人。”

袁婶宽厚的手掌拍在布袋上，拍起屑雨般的黄白色尘土。

“赶紧捆好了干活！我去看看。”

袁娟儿跳起来也要跟着：“我要去我要去！”

结果被她爹一把拦下：“等奶奶先去瞧瞧先。”

不怪他们谨慎，实在是对户离奇得很，没发生什么还好，一旦有点儿什么总惹得人心惊肉跳，尤其是前几天听袁叔还说过，那家人死了媳妇后精神不正常。

这叫他们不熟识的如何敢探听什么，论他裴家有权有钱，还是避着些莫要惹祸上身得好。

叩叩叩——

“有人在家吗？”袁婶没理会儿子儿媳一脸紧绷的神色，她推开未落锁的门朝里走。

寻常若非城里裴家来人，这屋子常年是锁着的，既然大门的锁开了，说不定是裴家安排人过来扫洒。

真搞不懂儿子儿媳怕个什么劲儿！

沙沙、沙沙......

院子里确实有人，背对而立的男人半挽发髻，穿着烟墨斓袍，手持竹帚有条不紊的扫着院落里的落叶枯枝，他半垂着头，好似盯着枯叶走神。

肩宽腰瘦，明明背影挺拔却显出些许颓意。

“欸，好孩子你是......”

院中男人并未转身。

空气中无形筑起一道气墙，推着袁婶极速往后退，哗啦一声锁撞门板，袁婶被挪到院子外，大门砰的自动关上。

“......”

袁婶被变故弄得惊魂未定，这这这......

暗暗揉了揉被门板撞痛的手腕。当下皱起眉头没说什么，可心里明镜似的，那男人就是裴郎中没错了。

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不想被打扰也属常事。

“怎么样怎么样？”

袁婶推开趴在门口看热闹的两人，牵着袁娟儿打开粮仓：“干活！再不干活天都要黑了！”

“奶奶是神仙回来了吗？”

儿子儿媳伸长耳朵听，如果真是裴郎中回来，他们街坊邻居的，讨要一些人家不用的宝贝应该不是难事。

神仙的东西向来有价无市，他们近水楼台，到时候卖个好价钱屋里几年的用度就不用愁了。

“不是！娟丫头去叫爷爷烧热水，忙完了都得洗澡。”

袁婶警告儿子儿媳：“做好当下事，不是咱们的多的别想，若生了歪心思触了人家眉头，我可不管你们！”

“还有啊，管好自己的嘴，对外别说三道四的。”

儿子儿媳悻悻，只好老老实实* 卸粮货，没办法，他家老娘说得算。

傍晚，村里陆续升起炊烟，饭菜香四溢，勾着辛勤忙碌一天的百姓围成一桌夹菜饮酒，好不自在。

一院之隔，裴守卿独自坐在屋檐下，目光涣散迟迟未动，等他回过神，刚出锅的热粥已然变冷。

睫毛颤动眼眸低垂，简单吃了两口。

夜里温度低，后院缸中的水凉得牙颤，瓜瓢倾泻飞溅，手浸在盆中，五指冻得没有一丝血色，幽白如雪，清寒如霜。

男人的目光在挽起衣袖后露出刀痕的小臂上停留一瞬，抿唇不语，用干翘磨边的布巾擦去水珠，行至卧房合衣躺在床上。

夜里静悄悄的，偶有犬吠远远传来，顶上四四方方的床幔成了此时唯一的景，角落的蛛网没了蜘蛛歇息，也不过是飘零的残丝，一团孤寂乱线。

男人木然睁着眼睛，他心口被人挖去空了一块，怔怔然望着头顶，看月光从淡转盛，又渐渐消弭在晨光的轮转中。

一夜如静潭死水般淌过。

连着几日皆是如此，白日在院里呆着，看树叶枯萎看风吹花落，扫地僧一样拿着扫帚便是一整日。

只是经过院里缸啊盆的陶瓷，圆滚的器皿承受不了时常絮乱不稳的灵力波动，时不时爆破几个，溅起一滩滩积蓄的雨水，打扫过的院落又是狼藉一片。

裴守卿赤手捡拾碎瓷片，目光比冬日凌冽的寒风还要淡漠。待天色渐暗，合衣睁眼等下一轮晨曦。

似乎所有的情感随着心底缺失很重要的一块版图消亡、凐灭，留下一滩阴暗发臭的泥沼，冒着泡将养着各式各样的意识鬼怪。

浑身无时无刻难受得如蛇蚁啃咬，心头背负着重重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时间对于裴守卿而言，漫长得可怕。

直到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喧哗声。

“兄长！兄长。”

裴守真被结界拦住进不来，只好在门外喊。

“啊，裴郎中回来了吗？”

“什么裴郎中，那可是裴家家主。”

“那现在还看病吗？”

“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