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上）

六十四

于是，二人几乎把街上所有店子都走了一遍，买了大袋小袋的，因为两手都提着东西所有连手也挽不了，叫牧霜灵直呼气闷。

最后，她们终于来到长街的尽头，一间远近驰名的首饰店，名唤「明珠庄」。

她们一走进去，老板娘就上前招呼道：「郡主，好欠不见！」

由于牧霜灵常来这地方，所以连老板娘也认得她是谁。

「最近都在忙，没有来看老板娘呢。」牧霜灵意有所指地看了尹依依一眼，因为她最近的确很忙－－忙着溜去藏玉宫跟尹依依幽会。

「这位是……」老板娘见尹依依作妇人装束，衣饰比起牧霜灵更要华丽几分，又见牧霜灵黏着她乖巧的模样，料想这女子必定是牧霜灵的亲戚，也就是传说中的皇亲国戚，连忙哈腰打招呼。

「这位是我的亲戚。」牧霜灵含糊地道，不想把尹依依的名头说出来。

老板娘自是会意，也不再追问，开始介绍店里新来的货品。

「这支凤鸾金钗啊……虽然价值不菲，但手工可精细呢，据说是东瀛里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所造的呢，她在东瀛久负盛名，每年都会造三支钗卖到中原，这支正是其中一支，也是小店的镇店之宝！」老板娘取出一个金光灿烂的宝盒，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只见金盒里铺着柔软的红毛绒布，一支金华夺目的宝钗静静地躺在里面。

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饶是牧霜灵身为燕朝郡主，平日也算是阅尽金银珠宝，此时都不禁赞叹道：「好美！」

尹依依也只是略一颦眉，并无说话。

牧霜灵偷偷瞧尹依依的表情，见她似乎不感兴趣，当下耸肩道：「我们看其他的吧。」

没想到相对起金钗，尹依依倒是对翡翠之类的玉器颇感兴趣，还拿了支白玉钗到牧霜灵发上比较着道：「这支白玉钗挺适合妳的。」

牧霜灵往镜里一望，不以为然地道：「妳的肤色较白，白玉钗跟妳比较配。」

「但妳有那种贵气。」尹依依淡淡地道。

牧霜灵总觉得有点不妥，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唯有匆匆结帐便拉着尹依依离开明珠庄，来到一所酒馆里坐下来，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放在旁边，酸软的双手终于可以歇息。

尹依依托着头不说话。

牧霜灵心中的不安更盛，她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后便向尹依依问道：「妳不舒服吗？」

「没有，忙了一天有点累而已。」尹依依也没有解释，自顾自去看窗外风景。

其实尹依依的确是有些小心思，现在的她才发现原来牧霜灵比自己想像中更幸福无忧，这小郡主挥金如土，如果是男子大约就是为美人拱手让江山的痴心情深，反之自己却一心想利用她，虽然并不否认自己对她已有真情，但假若有一天让她发现了真相……

自己又该怎么办？

牧霜灵活得就像个真正的公主，自幼有父母宠爱着，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不为任何事情烦恼，所以对于得不到的事物自是格外在意，她会否因为当初得不到自己，所以才会穷追猛打呢？假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对自己心生厌倦．到时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尹依依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陷进牧霜灵的温柔当中，如果将来牧霜灵先抽身而去，自己大约会真的伤透心吧。

柔肠寸断，尹依依翻覆地想着这些可能，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愈难看。

牧霜灵还没有心细得能看透尹依依的想法，只是觉得她的面色看起来很可怕，于是再去细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思索良久，还是得不出结论。

「依依，吃块肉吧，妳看妳的脸都陷下去了。」牧霜灵唯有关心体贴地夹了一块肉到尹依依的碗里，配合着她那双水淋淋的眼睛，活像一头被遗养的小幼犬。

尹依依对上牧霜灵的美眸，心中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呢？难道出生在贵族就是牧霜灵的错？退一步来说，牧霜灵虽然身为迎秋郡主，平日行事也有点莽撞，但她身上也没有千金小姐常见的骄矜之气，对任何人都是随和友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埋怨她呢？

发现了自己的不合理后，尹依依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她夹了一片竹笋到牧霜灵碗里，道：「妳也多吃一点吧。」

「妳现在……不生气了？」牧霜灵又惊又喜地道。

「我生气什么？」不过是思想钻进死胡同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