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怜梦来到亭前两丈处便盈盈下拜。
「平身,赐坐。」牧彻明拿丝巾抹了抹手,便指着对面的座位道。
司怜梦低着头,但她感觉到牧彻明在打量着自己,她从未试过跟皇上单独相对,上次跟闻萧盼蝶拜见皇上已经是最亲近的一次,没想到还有这单独相对的时刻。
自己当真是……唉,自讨苦吃!
司怜梦双手交叠在身前,不时扭着上衫的衫摆,她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明显是因为心思过于紧张。
牧彻明待司怜梦坐下后,便向高大寿摆了摆手,这亭里本只有牧彻明和高大寿,此时高大寿离开了,就只剩下他跟司怜梦。
「司姑娘不妨先喝茶解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牧彻明都能看见司怜梦脸上细密的汗珠--这倒怪不得司怜梦,要知道眼前坐着的可是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任何人跟他单独相对都不免紧张--当然,尹依依这些较为迟钝的可以略去不计,而水碧音和牧霜灵则是常常跟皇帝见面,所以早就去了这层隔阂。
但司怜梦可不一样,她虽是京城才女,平日可以凭着一张伶牙俐齿说得那些自以为是的凡夫俗子哑口无言,但对着皇上仍然不免胆怯。
文人嘛,总是说得天下无敌,做得有心无力。
「皇上,这次民女求见,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司怜梦也不赘言,单刀直入便道,事实上她亦不擅长转弯抹角,因为她成长的环境使她养成了想说什么就什么的习惯,根本用不着特意把意思绕五六个弯才说出口。
「难道不是为了讨论人生的存在价值?这样可是欺君之罪啊,朕就是为了听这些才召见你啊。」牧彻明轻飘飘地说了句,语气没什么特别,却使司怜梦背上升起一股寒气。
「呃……」
牧彻明看在眼里,心里便感好笑,暗暗地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水碧音,有着她那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民女要说的话,比这些讨论更为重要。」司怜梦吞了吞口水便道,明明平日皇上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怎么今天却变成这样子?莫非是病得脑子发傻了?怪不得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先是严惩宠妃水碧音,后是对他最疼爱的太子妃和迎秋郡主下这么重手……
司怜梦自问并不是皇上宠爱的对象,那么假若自己得罪了他,下场岂不是比这三个女人来得更悲惨?
但……那可是牧霜灵啊!这丫头平日虽然做事不经大脑,一副蠢蠢傻傻的模样,可是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金兰姐妹,况且她好像是为了自己才搞成这样,自己不问一下好像有点对不起她……
「朕认为妳信上的内容会比妳现在想说的话重要。」牧彻明凉凉地道。
司怜梦咬咬银牙,这次是牧霜灵欠下她的,待牧霜灵回来后不好好敲诈她这笔精神损失费,她就不姓司!
狠话说完了,司怜梦便翻身下跪道:「皇上恕罪!信上所说的不过是藉口,事实上民女是有事想向皇上相询!」
「哦?」牧彻明挑挑半白的眉毛。
司怜梦怕再过半刻,自己的勇气便会烟消云散,当下很快地道:「民女此来,就是为了询问关于太子妃和迎秋郡主的事!」
「妳先坐下。」牧彻明又指了指座位,司怜梦唯有坐下来,但却顿生如坐针毡的感觉。
司怜梦不是不知道朝里最有权力的人物,包括牧彻明的好兄弟四王爷夫妇丶即将登基的太子牧雨澄,和皇上的发妻庄皇后也曾来求情,但都被扫地出门,她并不认为自己一介丞相千金在皇上眼里会比一片落叶更有价值,可是她不过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这两人到底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竟是连这些权力核心的人物的求情都未能使皇上为之心软?
「妳有什么关于她们的事要问?」牧彻明素来把尹依依和牧霜灵当作是自己的女儿,这次自己的媳妇和侄女为了眼前人竟不惜放弃高贵身份,他心里固然佩服,但却更想试探司怜梦,且看她是否值得两女为她如此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