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洋村自成一界依旧保持着祥和。
出了这道村门,别的地方却已经深陷在难以言喻的水深火热之中。刘大人很早就准备好了。府兵以不同的名义分批出城,而后不知去向。偌大的沛县彻底空守,剩下的衙役要么是如同胡武这般,在有叛军异动时就被家中长辈叫回了家,要么就是……孟三闭着眼说:“我本以为大人会把我也带走。”他前前后后为刘大人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儿,只想为自己换取一个栖身之地。只可惜,刘大人容不得他活着……“我被处死时,县衙已经没人了。”与被抛弃丧命的同僚不同,孟三因为过分谨慎,随身都带着一颗假死药。他先是佯装拼死抵抗,趁人不注意冒险吃下了假死药,侥幸才保住了性命。只是生路断绝,还一身要命的伤。孟三自知跑不远,情急之下想到了胡武的家,趁着夜深露重无人在意,强撑着从乱葬岗逃了出来。孟三带来的消息对村长等人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里正先是看着自己意外保住性命的儿子脚下一软,紧接着就被无尽的恐惧淹没住口鼻:“这……这衙门都跑空了,只剩下咱们这些人……”“要是叛军真的朝着这边打来了,咱们可咋整啊?!”村里是有数百人手和武器。可是这么点儿人和叛军对冲,这和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区别?!再说跑,他们哪怕是能狠下心舍了自己的家,但是他们又能往哪儿跑?!天大地大,哪里能容得下!村长的表情也是接连变化,最后只定格在惨白:“官府都这般了,这世道只怕是要大乱,咱们……”“这不是还没打到吗?”谢锦珠绷着脸说:“再说了,安城的叛军且不一定就真的能成气候呢。”跟之前说服村民拿起武器时的情形不同,谢锦珠堪称是笃定地说:“别慌,出不了那么大的事儿。”“万一朝廷平叛的人神勇无敌,三两下就把蚂蚱似的叛军收拾利索了呢?”村长满眼苦涩,刚挤出一句万一,看清谢锦珠紧绷的下颌,突然就是一顿。他们要是都慌得自顾不暇,那其余人呢?全村数千人都在等着明日的太阳升起,这么多人的心思要是一次都被搅和乱了,那……里正反应过来,抬手朝着胡武就是狠狠一抽:“糊涂东西!”“我让你去把锦珠请来,谁让你敞开了嗓门儿嚷嚷的!”胡武这么不管不顾的一喊,那原本不知情的人岂不是都……屋内的几人脸色同时一变。里正推开门透过门缝飞快往外看了一眼,当即心下就是一沉:“坏了!”谢锦珠顺着里正的视线望出去,喉头也是无声一紧。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院子外头已经自发聚集了不少人。门被打开之前,外头的人都在低声议论,神色各异。可门一打开,这些人就跟齐齐被捏住了脖子似的,齐刷刷的都没了声儿。谢锦珠一时有些头皮发麻,求助似的看向村长。谁知不等村长做出反应,有个大娘就叹着气说:“嗐,这有啥不好说的?”“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了。”谢锦珠面露错愕:“早就知道了?你们知道……”“我们什么都知道啊。”大娘哭笑不得地说:“你们真当瞒得住啊?”村民是不清楚外界的风向,但谁家没几个在城里的亲戚? 风言风语顺风而起,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往往一个人听到点儿风声,剩下的谣传就是无风自动。谢锦珠她们自以为瞒住了,还在千方百计想着尽可能不让村民恐慌。但是实际上,村民早就知道了!谢锦珠霎时无言。大娘自顾自的:“之前看你们不说,我们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谢锦珠:“……”大娘:“不过后来村里这么多动作,猜也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担心我们害怕,然后一窝蜂要往外逃难,人多心慌闹出岔子来呗。”谢锦珠面对洞若一切的大娘无话可说。跟大娘一起来的婶子好笑道:“心慌那事儿早就翻篇了,我们现在其实已经不慌了。”面对大难,人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远离逃走。可逃走的前提是能在别的地方活下来,甚至是活得更好。这一点他们都做不到。弃家而逃,面临的大概率是家离子散,阴阳两隔,求生艰难。但如果是继续在村里,那就不一样了。另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说:“村里有粮有吃的,白天有活儿干,晚上有被子盖,万一真遇上事儿了,咱们村里还有护卫队呢,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