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望着湖对岸摇曳的灯笼阵,\"当年晋元帝放任诸王拥兵,最后酿成八王之乱;前朝太祖皇帝定下藩王三年一述职的规矩,不也太平了几十年?\"
夜风卷起梁帝袍角,他盯着石桌上枫叶的红渍,忽然苦笑:\"王爷是说,朕该学着前朝太祖皇帝,把藩王都拘在眼皮子底下?\"
\"不是拘,是平衡。\"燕王捡起块石子投入湖中,涟漪荡碎满湖灯影,\"如宁该多去六部历练,如宣的手上的权力也应当分散一些出去。就像这园子里的灯笼,错落有致才能照亮整座园子。\"
铜漏声里,露水渐重。梁帝望着天边将沉的月亮,忽觉后颈发凉。燕王解下披风要替他披上,却见他抬手按住:\"明日早朝,便让太子去兵部。\"
廊下灯笼不知何时熄了大半,最后一盏灯影里,梁帝与燕王并肩而立,二人的影子在青砖上被拉得老长,仿佛要融进渐白的天色里。
颍阳军帐内,烛火在沙盘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李时邺的手指抚过军报上\"望云山大捷\"几字,重力一敲。纸张上的字迹被汗水洇开些许,却更显墨色如血——那是夏国贤王三万精锐折损过半的惨烈。
\"十爷这手都抖了。\"军师景略景先生摇着羽扇轻笑,\"当年您与贤王曾在这颖水河对峙三日,也不曾见这般失态。\"
李时邺喉间溢出一声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报边缘:\"景先生莫要打趣。我那徒儿第一次提枪上马,便把贤王杀得丢盔卸甲。当年你我与贤王周旋月余未分胜负,如今太子一战成名,倒显得咱们老骨头不中用了。\"他望着沙盘上插着的赤色小旗,眼中泛起泪光,\"你瞧这用兵,是不是有王爷当年的影子?。\"
景先生收了笑意,目光扫过沙盘上的山川地势:\"太子这招千里奔袭,以逸待劳,相当巧妙,那贤王准备不足,足以见其撤出望云山的狼狈。\"
李时邺忽而抚掌大笑,笑声惊得帐外卫兵探头张望,\"真要硬碰硬,怕是胜算不足三成,太子远在余州就能算到,甚不惜体力,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跨越千里,愣是将胜算提升到五成,尤其是那三千西州军,谁能想到!\"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几分骄傲与疼惜,\"到底是长大了,比为师当年......\"话音未落便被咳嗽打断。
景略见他转身收拾行囊,羽扇轻敲案几:\"莫不是太子召你去海州?\"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李时邺将陌刀背在身上,包裹的粗布紧了又紧,\"邺国东海城的烽火怕是要烧到咱们地界了。\"他忽然驻足,望着帐外如钩的新月,\"该我这个老骨头骑上战马了。\"
夜风卷着沙砾拍在帐上,李时邺的影子在月光下挺直如枪。景先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少年李时邺也是这般,随秦王出征。如今青锋依旧,执刀人却已鬓染霜雪,而更年轻的锋芒,正在望云山上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