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周钰的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极为恳切,“不要行礼。”
他像是怕祝绒没听清楚一般,再度重覆:“你永远都不要向我行礼。”
他不想在她面前当这个王爷,不想她卑躬屈膝,不想她丢了骄傲的模样。
祝绒在周钰的坚持下,重新直起身子。
“好,这次便听你的。”她浅笑答道。
周钰将手负于身后,紧紧攥拳,张口几次,才说出这句叮嘱:“今日一别,你切勿再向旁人提及我半分,切勿寻我,无论听到了关于我的什么消息,都不要理会。”
只有这样,与他撇清关系,她才能平平安安。
祝绒微微垂头,不知在看什么,看得出神片刻,才答了一声:“好。”
这声回答,一刀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此,她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祝绒不再停留,吹亮火折子,点燃一根树枝照明,再无犹豫,转身离去。
周钰望着她带着光亮逐渐远去,直到那团光点彻底消失,才垂下了眼。
他眼里的那盏灯,梦里的那盏灯,都已离去。
张然眼睛没受伤,看了这么久,看出了些名堂来。
他凑近周钰身边,低声问道:“王爷,莫非您喜欢上祝姑娘了?”
周钰顿时蹙起眉头瞪了眼张然,张然立即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方才他明明没有那么凶的……
张然撇了撇嘴,心想周钰还真是区别待人,平时都对他们板着脸,但面对祝姑娘,眼神温柔到都要掐出水来了。
分明就是喜欢人家,又不敢说。
在张然嘀咕之时,他忽然听到了周钰的回答,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资格。”
张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尚未反应过来,周钰便已戴上面具,朝马车方向走去。
“王爷慢些,小心地上石头。”张然连忙拄着拐杖跟上。
他随着周钰一同上了马车,坐下来正想告诉周钰如今的形势,却在瞧见周钰的狗头面具后,险些咬到舌头。
“怎么不说了?”周钰不解问道。
张然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憋得好辛苦。
给王爷买这个面具,祝姑娘的胆子是真大啊……
*
祝绒一路回到家,心里那股空落越放越大,当她站在屋门前,看到门口旁养着两只鸽子的竹笼时,那股失落感放到了最大。
届时鸽子养肥了,周钰也吃不上了。
周钰与她,本就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只因上天一时疏忽,令他们阴差阳错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几日。
他这一走,人生轨迹恐再无与她相交的可能。
可惜了,他这个人虽然有时讨人嫌,但到底能给她做个伴,当个苦力,偶尔被她欺负一下。
祝绒走到树下,摸着往日都要为周钰点亮的挂灯,不禁感到有些懊恼。
她本可以一个人好好生活,偏偏周钰来她身边如此一搅和,弄得她的心情总是忽起忽落,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对他如此上心,让他养两天伤就赶走才对!
祝绒摇了摇头,努力驱逐脑中杂念,开锁进屋,望着搬走河灯后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厅堂,叹了口气。
她今日实在太累了,明日再收拾吧。
祝绒坐下来,环视四周,视线忽然落在一个装了旧物件的箱子上。
对了,那样东西还在里面。
她打开箱子,拿出一幅画卷,缓缓摊开,周钰那张又凶又有威严的脸露了出来。
祝绒嘴角莫名上扬了一些,如今看来,其实这张画像画得并不像,周钰大多数时候,都算得上慈眉善目,甚至是好欺负的。
而且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祝绒微笑着将画像挂在爹爹阿娘的牌位旁,抚平画像上的褶皱时,指尖轻轻摸了摸那颗眉心痣。
“爹爹,阿娘,您们安心,欠的恩情,绒绒已经还上了。”她低声说道。
她转身朝房间走去,却在走到门前的时候,背脊倏地冒起一股寒意,心脏狂跳起来,似是对危险有了感知。
她视线一点点上移,在看清楚房门后,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房门上的隔纸被戳了个洞,有一只眼睛,正透过那个洞,阴森地盯着她!
祝绒被吓到双腿发软,一步步后退。
房门猛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