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番打斗孔武有力,但并未见血,说明他没有受到重伤,亦没有因为仇恨,而变得麻木不仁,吴东来心中既庆幸,又欣慰不已。
老将军走了,夫人走了,周家就只剩周钰一个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保住周钰这个独苗。
吴东来在周钰面前半蹲下,看着他紧咬着唇隐忍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伯父信你,一直都信你。”
周钰终是没忍住眼泪,俯身用力地一磕。
“快起来吧,衣裳都弄脏了。”吴东来拉周钰起来,为了隐蔽,还是领着他翻墙回了吴府,将他带到地下的练兵之地。
周钰先让人去给客栈的张然等人报平安,随后与吴东来细说了凌河一战的情况,以及对陆景和的怀疑,又请求吴东来为那些在外逃亡的人提供庇护。
吴东来自是答应了,当即让人传令下去,若是寻到因周钰而被通缉的那些人,通通让他们隐匿在西平军中,随即又叫来军医,为周钰看看眼睛的伤。
军医为他开了些外敷的药,让周钰尽量不要刺激眼睛,也就是别哭。
周钰听到这话,又想起了祝绒所说的“越哭越瞎”,不禁扬唇微笑,点头应下来。
吴东来见周钰一直拿着面具不放,遂问道:“莫非这狗头面具,是那位救了你的女子所赠?”
“我被她骗了。”说起这事,周钰感到又气又好笑,“她说是狼面具,我才——”
“哈哈哈哈哈哈!”吴东来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周钰,“我就说呢,你这孩子向来看重面子,平日里那叫一个不苟言笑,怎会戴这般好玩的面具!这姑娘,有意思!”
周钰被他笑得有些羞赧,本想用别的话题打岔,怎知吴东来忽然问道:“可有同那姑娘对过生辰八字了?”
周钰一哽,险些没拿稳面具:“伯父,祝绒于我只是恩人。”
吴东来睨了他一眼:“少来,伯父一把年纪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清楚?瞧你护着那面具的模样,同我当年可有得一比。”
言罢,他掏出戴在脖子上的陶瓷哨子,轻轻吹响。
“吹什么吹!大半夜的!”吴东来的妻子拿着一些吃食走进来,对吴东来喝了一句,吴东来立即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吴夫人转瞬间挂上灿烂的笑容,对周钰嘘寒问暖:“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赶紧吃些东西!你这伯父也是老糊涂了,偏要跟你打一架。”
言罢,她又转头,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吴东来,数落道:“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不知收敛!刚刚洗干净的衣袍又给弄脏了!”
“我这不是想和阿钰过上几招嘛……”吴东来嘀咕道。
“总之你必须重新沐浴,不然休想上床睡觉!”吴夫人毫不给他面子,骂骂咧咧地没收他的外袍,要拿去放好,以免他再弄脏了。
吴东来将哨子收进衣裳里,感慨道:“你这伯母,虽然完全不懂武功,但每次都能将我打得落花流水,我这老脸早就丢尽咯!”
“伯父与伯母这般恩爱,晚辈倒是十分羡慕。”周钰喝了口茶,垂眸轻笑道。
祝绒和吴夫人有几分相像,明明不会武术,可在城郊小屋里的那段日子,总能将他“欺负”得无力还击。
吴东来瞧着周钰那黯然神伤的模样,啧了一声:“羡慕我作甚?你不也寻到了心爱的女子么?从前我还以为你要断情绝爱,一辈子就扎在刀枪里了,当年你娘担心得不行,如今我看你开了窍,也就放心了,好歹今后有个人陪着。”
周钰摇了摇头:“伯父,我是个亡命之徒。”
吴东来笑了:“怎么?你瞧着我不像亡命之徒?”
周钰摩挲面具的手一顿,擡眼看向他,他笑着给周钰倒了杯水,继续道:“世间所有的人,皆是亡命之徒,谁都不晓得明日能不能活着。既然无论如何人都有一死,且根本无法预测,在许多人心里,生死便不是做抉择时最重要的衡量之物了。”
“阿钰,那姑娘助你至此,可见是个性情中人,必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可曾问过她的想法?可知她想要的是什么?”
周钰看向手中的面具,沈默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不曾问过……”
他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告诉祝绒要怎么做,当初要她拒绝与陆景和的合作,要她放弃做灯保全自己,又要她不能再与他接触,不能掺和他的事情……
他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
吴东来望向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