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绒,快步迈入作坊里,随即侧头看到陆景和后,一脸意外地拍打几下玉扇,作揖行了个礼:“陆将军!真巧,你也要来向祝老板买花灯?”
祝绒从男人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中,一眼便看出他在演戏。
这个男人早就听到了她与陆景和的对话,知道这人是陆景和,故意趁他还在才急着现身的。
此人明明是皇后的人,却不避开雪妃那边的人行事,反而刻意迎上来,定是别有心思。
“薛侍郎,别来无恙。”陆景和朝男人回了个礼,问道,“户部近日不忙吗?您怎有空闲从京城来了齐州?”
薛侍郎答道:“陛下因雪妃娘娘诞下小皇子而十分开怀,意欲大肆庆祝,有人提议可换一批宫灯,陛下觉得甚好,便让户部负责此事,我听闻祝老板制灯的技艺非凡,铺子此前又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情,急需银子重建,这便找来了。”
陆景和琢磨了片刻,忽然像是求证一般问道:“置换大批宫灯,怕是得花费不少银两,这钱……”
薛侍郎环顾下四周,压低声音道:“陛下爱子心切,掏了自己的钱。”
陆景和恍然,祝绒也明白了,这是天子要花钱买东西。
不过祝绒仔细一琢磨,忽然觉得不对劲。
若这番花的是皇帝的银两,那这个什么户部侍郎所说的一万两酬金,莫非也是皇帝给的?一万两并非小数目,皇帝与她非亲非故,怎可能主动提出这等奖赏?
难道皇后那边的势力为了拉拢周钰,故意从皇帝的私库里额外挪用一万两?
这些人胆子可真大……
等等,若他们接受了这一万两,岂不是在天子头上动土?皇后那边是想以此来测试周钰是否有反心?
祝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薛侍郎倏地朝她看过去,扇着扇子笑道:“祝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祝绒问道:“您打算如何给我算报酬?”
薛侍郎顿了一瞬,答道:“祝老板无须担心制作的问题,你只需给我详细的宫灯设计图以及模型,若尚书大人满意的话,我们将会付你五百两的酬金。”
祝绒彻底确认,这个男人要给她和周钰的那一万两,不是光明正大的钱,而是从皇帝手中偷来的钱,一旦接受,便是背上了欺君之罪。
又有风险,又不干净,这些钱,她还是不要了,相信周钰也不会要的。
于是她开口拒绝:t“多谢大人对我祝氏花灯的青睐,只是——”
“祝老板,这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了,足以支撑你的作坊起死回生,重回曾经的盛况。”薛侍郎打断她的话,“更何况,这可是为陛下办事,对你祝氏的名声大有裨益啊!”
他望着祝绒的眼神好似另有深意,随即转头朝陆景和问道,“陆将军,你说这是不是绝好的机会?”
祝绒暗暗攥紧了拳,这人什么意思?
在用陆景和逼她做决定吗?
陆景和依旧笑如春风,并未察觉其中有何问题,对祝绒说道:“祝姑娘,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机会,你的手艺定能折服更多人。”
祝绒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心里却慌了起来。
此时她再拒绝,便显得心里有鬼了。
做宫灯是皇帝的需求,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上次对陆景和用的“自保”借口便不成立了。
其次,她的能力陆景和是知晓的,设计宫灯并非难事,送上门来的“五百两”和名扬京城的机会都不要,实在太可疑了。
可是她不能贸然做出抉择,这关系到周钰乃至整个大局,必须要同他商议,但眼下她多犹豫一刻,便在陆景和面前显得更可疑一分,
怎么办?
要不她假装晕倒,先糊弄过去再说?
祝绒正在思考要以什么方式倒下才不会摔疼,忽然有一只手缓缓从她身后撩起她的裙摆,伸了进去。
祝绒一怔,僵着没有动。
因她仍倚在门边,并未走进铺子,面前的两人看不到,她身后的墙边趴着一个人。
周钰伏着身子,用手指在祝绒裙摆下的小腿肚上,缓慢地写下一个字——“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