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仇,要怎么报?他璃儿的命,谁来偿还?
“丫头……你同璃儿很像,你知道吗?”林照辉怔怔地望着杂乱的房间,发灰的眼睛又落下泪来,“她从前也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可是……她被逼到不得不动手杀人,但她不懂……若我能好好教她,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她会成功杀了那个人……”
林照辉用手捂住刺痛的眼睛,许是多日未曾酗酒,脑子越来越清醒,他忽然从自己的话中,发现自己在做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他为何要教璃儿如何杀人?
若可以选,他绝不愿意让璃儿变成一个双手染血的人,他只想她开心平安地活着。
是他太贪恋权势,被蒙蔽双眼,看不到名为猜忌的危险,才害得女儿惨死。
“我不想杀人。”
祝绒方才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他却看到了林璃的脸。
他的女儿,如此善良纯真的孩子,怎会想要杀人呢?
他会逼着璃儿去杀人吗?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林照辉忽然在对面杂乱的桌子上,看到了一盏新添置的小巧花灯。
花灯的样式极为简单,只有一盏灯芯,加上画着兔子在草丛间玩耍的灯罩。
没有繁覆的机关,也没有致命的杀人利器,只是一盏小灯。
初见时披在他破烂衣裳上的外袍,特意泡给他的苦茶,还有眼前这一盏花灯……
不知为何,林照辉的眼睛停止了疼痛。
他有些吃力地撑着地面站起来,快步走出房间唤道:“丫头……”
然而,铺子里已空无一人,桌上茶水的袅袅轻烟已断绝。
祝绒早已离开。
林照辉楞了一瞬,望着只有冰冷军械与陈旧杂物的铺子,仿佛嗅到了一股腐败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自己身上行将就木的气息。
他望着桌上那盏只做了一半的花灯,眼球又刺痛起来。
“走了好……是该走的……”他喃喃道,扶住墙,要往房里走回去,“是该走的……”
“咳咳。”
忽然,林照辉听见身后传来祝绒清嗓子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相信,转头望去,看到祝绒站在铺子门口,手里抱着一小坛新买的酒,看上去像是隔壁铺子卖的清淡果酒。
她以一种拉不下脸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道:“说好了,只能喝一小杯,知道了吗?”
在看见祝绒的瞬间,林照辉眼睛里那道总是带来剧痛的裂缝,好似被缝合了几分。
祝绒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便装作要走:“不想喝?那我退了,省下一笔银子。”
“站住!”
林照辉板着脸朝祝绒走来,虽然走得不稳,但比往日走得要快许多,一把夺走她手中的酒,骂骂咧咧道,“你以为我教你是白教的吗?不用付学费吗?”
祝绒看他背过身,偷偷掀开盖子闻酒香,微微扬了扬嘴角。
“那我这盏灯,你再帮我瞧瞧怎么改良呗?”
“再去买十坛酒回来,我便考虑考虑!”
*
天色暗下来后不久,祝绒便拿着做好的花灯回了客栈。
她在自己房间没有看见周钰,于是放下东西,去他们平时议事的房间找人。
一打开门,她便见到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周钰本坐在椅子上与他们说话,见她来了,立即起身走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祝绒有些害羞,所幸周钰的身子已经完全将她挡住了。
“可是收到好消息了?”祝绒仰起头问他。
周钰笑着点头:“伯父来信,说陛下同意与宇文轩见面和谈,我们届时藏在进京的北戎队伍里,便能回家了。”
周钰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绒绒,一切很快便会结束了。”
“王爷说得对!我们兄弟们必须喝上一杯,好好庆祝一下!”张然拍了拍桌上的一大坛酒。
他向掌柜的要了很多酒杯,分给在场每人一个,又给桌面多出来的二十几个杯子都倒上了酒。
周钰带头举杯,脸上的笑意变得淡了几分,轻轻碰了碰桌面无人拿的酒杯,轻声道:“愿生者沈冤得雪,愿逝者亡魂长宁。”
在场所有人皆一同与桌上的酒杯碰杯,安静地喝下了那一杯酒。
周钰擡眼望向他们存放贵重之物的柜子,缓缓朝那白色瓷坛走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