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枷锁 他不甘心，却也只能认命

周钰一直垂眼望着地面,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

半晌后，他轻声给出了答案：“绒绒，我……没有选择。”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 命运却总爱捉弄他们。

这一遭, 又不知前方是生是死。

明明……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可镇北军的防线一旦被北戎冲破, 齐州便危险了，宇文泰不知道会对百姓做出什么事来。

他做不到视若无睹，不能什么都不做, 只能又一次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去赌。

“或许, 这就是我的命吧。”

他不甘心, 却也只能认命。

祝绒看周钰垂着头，浑身弥漫着低迷的气息，却不是因他自己而生, 而是因为她，因为其他人。

他不担心自己的结局, 只是对他们感到愧疚。

哪怕他曾经红着眼对她说，自己是那么怨恨背叛他的镇北军，希望他们全都去死, 又是那么埋怨不相信他的齐州百姓, 但到了要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没有半分犹豫。

不管是镇北军还是齐州百姓，他都想要保住, 即便自己可能会为此白白送命，他也要一试。

祝绒不由得又想起林照辉的话，忽然便懂了。

锁住周钰脖颈的项圈，是他骨子里的忠与义, 对家国，对百姓的责任感。

祝绒攥着腰间冰冷的玉佩，头一次觉得，这些东西，是世人称颂的美德，却也如同女子的三从四德一样，是一种枷锁。

“祝绒……我爹娘，还在齐州城里……”秦臻小声说道。

“我知道。”祝绒有些苍白地笑笑，“我的爹娘……也在齐州……”

周钰望向祝绒，有些胆怯地握住她的手，几度张口才说出话来：“眼下聚宝巷也不安全了，宇文泰手中定有你的画像，我派人送你去西边，避开——”

“你不必说了。”祝绒再一次打断了周钰，甩开了他的手，“周钰，我不是怕死。”

祝绒忽然有些生气。

她只是不想送死而已，更不想看到他去送死。

周钰的态度，他说的话，都让她胸口闷得慌。

可是解释又有何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齐州到底是她的家，大梁是她的国，由她来选，她也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原来，她气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是自己在这变数面前无能为力的悲哀。

“对不起……”祝绒扶着一旁的床架，头轻靠着，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低声道，“你安排吧，我跟着你，别处哪里都不去。”

周钰望着有些疏离的她，眼中是无尽的落寞，想触碰她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又要失约了……

他好像，总是在让祝绒失望。

沈默片刻后，周钰沈声道：“阿然，去通知其他人，我们稍作歇息，即刻出发。”

*

北戎军营中一片沈寂，再也不见往日操练的队伍。

一高一胖两个士卒正扛着一具被白布裹起来的尸体，艰难地往一处空营帐走去。

“放在冰上，真能存放久一些吗？”高士卒小声道。

“反正三皇子交代了，这尸体一定要留到他攻下齐州，届时他要把殿下的尸体运到齐州，让殿下‘看看’他是如何为他报仇的。”胖士卒已然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走到了营帐的门口。

两人把尸体搬进营帐，放到了今日刚刚运来的巨大冰块上，被白布裹着的宇文轩掉出一只手来，无力地垂在冰块的边缘。

高士卒有些不忍心，拎起他的手放好，再重新覆好白布。

“殿下……怎就没了呢？”胖士卒叹了口气，“那些大梁人，当真是狗贼，原本谈得好好的，竟暗中下毒手杀害殿下……可那些狗贼是如何闯进来的？”

“嘘！”高士卒连忙制止他继续往下说，紧张兮兮地拉开营帐门帘，绕了一圈营帐，确认没人听见，才对胖士卒悄声交代，“你是真蠢还是真笨？这分明就是借口！大梁人根本没有理由刺杀殿下，杀殿下的另有其人！”

“是谁？”胖士卒不解问道。

“你真是够笨的！我还以为如此明显的事情，营中人人都知道。”高士卒又拉开营帐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才继续道t，“你以为那日三皇子要兄弟们互相残杀，真是在捉奸细？他是在清除对殿下衷心不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