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有鲜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长锥被抽出来,胖子捂着喷血的脖子,睁着眼向后倒时,其他人才察觉发生了什么,正要持剑上前,祝绒立即旋转灯盖,十枚沾了毒的长针齐齐射出,没入了面前三人的喉咙里,她随即捏住灯盖处的机关极快地向上提拉,将花灯打开,好似撑伞一般举起,精准挡下了围墙上方朝她射来的所有弓弩。
她的动作熟练,精确,极为迅速,一气呵成,神色始终自若,仿若受过训练的杀手一般。
下一瞬,围墙上的三人悉数被暗中绕道到达围墙底下的金来等人以弓弩射杀。
直到金来悄声合上了军营大门,这一场对抗都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军营内无一人察觉。
祝绒撑着铁伞站在原地,正对着营门,神色仍如方才一般平静。
她擡手抹了抹脸,抹下满手的血,晨曦的第一缕光,此刻恰好落在她的手中。
她眉梢微动,好似从麻木中被一点点解冻,肩膀上的伤才再度感受到疼痛,落在手心的阳光,一如那个被夺走一切的雪夜过后,她捧起的满手金黄。
“天亮了……”
祝绒轻声呢喃,缓缓攥紧了拳。
她变得不像从前,却又更胜于从前,似乎有一股从地狱蔓延上来的气息,正逐渐将她笼罩,让她得以发泄内心的愤懑,获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与刺激。
她不知是好是坏,对此感到仿徨,却又心生欢喜与亢奋,她能护得住自己,也能护得住周钰,护住她想要保护的一切。
“祝姑娘,准备好了吗?”已经换上了戎装的金来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袋在聚宝巷买到的小型炸药,小声问道,“待会请你务必跟紧我。”
祝绒接过炸药,颔首道:“好。”
金来打开营门,与换上戎装的另外几人掩护十人从门口进入大营,其他人悄悄爬上围墙,潜入到军营其他地方。
他们都十分熟悉这里,因此也很快就找到了北戎军控制镇北军的几个地点。
从高处观察,此时在大营里的镇北军大约有两千多人,而北戎军要稍多一些,看营中并无剧烈的打斗痕迹,应当是他们因为北戎军手中的诏书而未曾设防,后李志被胁迫,众将士措手不及,才悉数被控制了起来。
放手一搏,还是有可能将北戎军都打走的。
于是他们按照计划,潜伏在营中主要的几个据点,金来暗中观察主营动静,看到周钰带人从营中冲出来时,他炸响了第一声讯号,其他人也同时以箭绑着炸药,射向了北戎军。
霎时间,大营爆炸声与火光四起,如同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唤醒了沈睡的众人,厮杀打斗声仿若涨潮,越来越汹涌。
只是失了将领的镇北军,犹如一盘散沙,慌乱,迷茫,节节败退。
周钰寻到金来与祝绒的身影,朝他们奔来,看到祝绒脸上和衣裳上有血,原本冷静的神情立即溢出一丝紧张,攥紧她的手急声问了一句是否受伤了,祝绒摇头,周钰才敛起那一丝破绽。
他扒了一名北戎军的铠甲套到祝绒身上,带她骑上金来牵来的马匹,快速环视了一圈火光冲天的大营,此时一人冲过来对周钰喊道:“王爷!北戎军人数与我们不相上下!我们胜算不小!”
周钰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低头问了一句祝绒:“绒绒,怕吗?”
祝绒侧头迎上他的目光,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眉眼照得明媚:“与你一起,生死无惧。”
周钰攥紧她的手,擡头那刻,神色再无半分犹豫,他驾马与金来几人一同杀敌开路,路经军营正中央时,他伸手拔下军旗,一边穿梭于混战的人群中,一边用朝四周大喝。
“镇北军听令!!”
祝绒在他喊话的那刻,瞄准墙边堆积的木柴,射出绑有几枚特制炸药的弩箭,巨大的爆炸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熊熊大火腾升起阵阵黑烟。
晨曦映着血色与兵器的寒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那杆在风中飘摇的军旗,鲜艳得晃眼。
他们成为了整个镇北军大营中最夺目的存在。
耳边呼啸的风声捎走了所有喧嚣,周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凌河畔那一场绝望的战争中。
刀光剑影交错,鲜血四溅,黑烟弥漫,天地间一片混沌。
然而身边略过的,是一张张曾经背叛过他,曾经残杀同袍的面孔,再不是与他并肩奋战的袍泽。
他是恨他们的,他心里黑暗的那一面,看到他们倒下,甚至滋生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