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押在地上，太医连忙查看韦朝岸的情况，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钰的脸贴在地上，浑身是血与脏污，狼狈不堪，他望着韦朝岸的死状，有些不满意。

死得……好像还不够惨……

阿然又该说他偏心了……

憋闷的胸腔里气血翻涌，周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呕出一口黑血，沈沈闭上了双眼。

河边的假山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发生的一切，在周钰被神策军带走后，那人才从阴暗里走出来。

“殿下，咱们快回去吧，被人发现便不好了。”萧文善身边的嬷嬷低声劝道。

萧文善却未动，他久久望着河边的一摊摊血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周钰的嘶吼与哀求，眼中泛出了泪花。

夫子曾说过，文臣筹谋安家国，武将征战定乾坤，二者缺一不可，乃国之兴盛所依。

比起时常在宫中见到的文臣，萧文善对武将更心生仰慕，每每偷听到战报，听见其中冷冰冰的数目，总觉敬畏又难过，寥寥几字，背后是多少将士挥洒的赤诚热血？

而他从小听得最多的，便是周家的赫赫战功，每回在宫中见着周钰，看他意气风发，对父皇又极为忠心，便也如同大梁百姓们那般庆幸，总觉得大梁有周家，有周钰守着，定不会受别国欺负。

可眼下周钰什么都没做错，却要为了求生，沦落到这种地步，在人前卑贱得犹如蝼蚁，仍得不到一丝生机。

此乃大梁的悲哀。

萧文善攥紧拳，细皮嫩肉砸在假山上，磨出了丝丝血痕。

“如此忠义之臣，却不得好死，这不该是大梁的模样，不是我想见到的模样！”

*

齐州毅武堂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沈重与悲痛。

除了祝绒不在，其他人包括姜玥在内，都坐在正厅里，反反覆覆看着那一封告知宫中发生一切的书信。

张然身死，周钰重伤下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罪名，择日问斩。

张毅看完信，一言不发，转身没走两步，一头栽倒，赵厉红着眼将他背回房中，忍不住失声痛哭。

秦臻攥着脖子上的平安锁，面不改色，眼泪却像断线之珠，不断往下掉。

林照辉率先打破了众人的沈默，将酒壶往地上一砸，颤声骂道：“狗皇帝！！”

“王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金来亦失控地捶了几拳墙面，抵着墙壁流泪。

范青梅被吓得躲到吴东来背后，吴东来沈默许久，最终只是苦笑了一声。

一切皆是徒劳。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事……可要告知祝姑娘？”姜玥轻声问道。

“丫头怎么可能受得住？”林照辉一口否决，“这是要了她的命！”

“那你们作何打算？”姜玥看着满屋子死气沈沈的人，微微蹙眉，“就如此等着周钰人头落地吗？”

忽然，正厅紧闭的大门被猛然推开，祝绒迎着晨光走了进来。

吴东来倏地站起，有些紧张地将手中的信藏到身后：“丫头，你怎么来了？”

祝绒并未回答，提起衣裙，在所有人面前跪下。

吴东来忙去扶她：“这是做什么！”

祝绒不愿起，反而俯身叩拜，一次次将阳光压在地上。

三次叩拜过后，她擡眼看向面前所有人，神色坚毅，没有半分畏惧与软弱，好似摆在她面前的，并非生死之事。

“祝绒在此恳求诸位，助我救出我的夫君！为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