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稍红,神情没有多诧异与紧张,反倒多了些平静与淡然,偏偏眼底的盈盈水光却怎么都藏不住,简直和前世被她强吻那般动人魅惑。
他这一回,没有让她等很久,唇角微微扬起,又像是不会笑,扬起的弧度低低的,声音温柔又动听:
“师妹为何这样问?”
装!
迟深很少笑,偏偏生的是一对桃花眼,再怎么笑都是极其好看的,祁樱劝他多笑笑,他之前只会嘴硬地说自己不会笑。
辗转之间,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祁樱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连同着深埋在心底的情愫也跟着他这一笑生出枝丫,夜色漆黑,月光黯淡,就连灯火都如此渺茫,面前的人却笑得那样柔美,连同他凌冽骇人的赤红瞳色也在这瞬然之间降了好几个度,变成柔和又温暖的一缕火光。
“我其实……”
我确实…喜欢你。
弑罗的情咒发作,就连他道出口的话都变了。
他不敢再说,害怕情咒将喜欢二字改成厌恶。
祁樱见他的话到半截,后面的话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就像被人哑了一样。
他竟还在装!
迟深眼眶的眸水荡了好一会,连带着那缕火光也欲色渐浓。
明明在笑,却那么惨凄。
祁樱咬紧唇,有些生气又有些于心不忍。
十八岁的他与二十一岁的他,颇为相似又有些许不同。
眼下的他,就像高山之上刚生出的雪莲,含苞欲放,冰清玉洁。
祁樱甚至从他的眼底,窥见出一丝纯粹。
就连嘴,都比以往硬。
也是,她问得太突然了。
她本来还想,若是他自告奋勇大胆承认,她也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他,狠狠刺他一刀。
只不过,他没有。
祁樱面色微顿,正想着以什么话语糊弄过去,她的脑海里却飘过许多画面,好的坏的丶甜的酸的丶苦的痛的。
最后一幕,是她死在灵虚殿外,迟深抱着她尸体痛哭的样子。
周围都是血,深的浅的,黑的红的,最后一抹白色便是她的衣裙。
记忆之间,忽然又插上好几缕白光,祁樱窥见其实在此之前,迟深为了她堕入邪道,后来只身一人杀了斐云山满门,把祁之夷的尸骨捧回来作为她的祭品。
仙魔又陷入无尽恶战之中,四海八荒之间,兵乱年荒,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祁樱倏然后退一步。
彼时之间,月亮被乌云笼罩过去,远处的灯火又熄了几盏。
祁樱发带轻荡,珠玉脆响,玉白的面庞却毫无波澜,就连眼眸之中的光亮也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
那仍然是迟深的脸。
那个迟深说:“你终于看出来了。”
祁樱眼睫微颤,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她很想穿至自己临死前,对前世那个他说:“迟深,别喜欢我了,我不值得的。”
冰冷的妄想犹若暴雪般袭来,祁樱忽然有些想笑,她如今竟能想出如此之想法。
若是换做旁人,她绝然这样说的。她向来趾高气傲,眼里容不得别人说她一点不好,更别提值不值得。
她祁樱,最是值得,最是配得上极好。
可是迟深不一样,迟深是她喜欢的人,那他就是极好的人,那他就是最好的人。
那她就不值得了。
不值得他迟深为她堕为邪神,不值得的他千百年在还魂崖里苦苦寻觅等候,不值得他最后弑杀各界,成了千百年的罪人。
最不值得的,就是为她死。
因为她而死。
爱若是让他变成这般模样,那她真的不值得了。
迟深啊……
祁樱望着他,望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的光亮逐渐变得很淡,就连她微小的倒影也像一叶扁舟一般在大海里摇摆不定,迟深的眼睛那么漂亮,整个面庞那么绝世无双。
片刻后,祁樱不再等他的回答,而是忽然仰起头,努力压抑着胸口的疼痛,对着他骂道:“师兄你就是个狗。”
“总是莫名其妙,阴晴不定。”
卑鄙无耻。
呵呵,嘴硬是吧,那就来比一比谁的更硬。
迟深垂下眸,绛红的眸光微闪微闪,恹恹回道:“师妹真会说笑。”
你看,还是那种不骂他卑鄙无耻就不点头承认的。
“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