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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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你的录音,不会就这么忘了吧?”
彼时当梁雾问出这句话,她脸上毫无表情,与曾向屿四目相对,后者显然打了个楞,没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录音?”虽然不太清楚,曾向屿却下意识靠在椅背上,与梁雾拉开一段距离。
梁雾感到又愤怒又可笑。
眼前的人曾经一手造就了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甚至是那夜过后一段很长的日子,转眼两年过去,他却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依然过得逍遥自在,甚至还会在当初的受害者面前洋洋得意。
这世界总是对坏人的包容更多,而曾向屿只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们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
这已经让她失望,也无力。
梁雾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不仅是对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渣,更是对这个世界运转的准则。
也许有些人犯错后会幡然醒悟,但那样就该被无条件原谅和接受吗?
她不知道,也摸不透这问题背后的标准答案。
梁雾原以为自己能骂出口,用那些肮脏不堪的词汇去辱骂曾向屿,可她只是僵硬地张张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曾向屿觉得自讨没趣,朝她露出一抹笑后,推推眼镜离开了,临走前还与她道别,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梁雾忽然就没了力气,仿佛身体里的力量都被瞬间抽空一般,只剩一副躯壳。
她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在短短几秒内骤然加速,胸口处有钝钝地疼痛感,开始感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梁雾立刻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又开始担心这些人会跟着她……
这是她自痊愈后第一次焦虑发作。
开车回家这一路,两人都相同保持沈默,只有轻柔的音乐萦绕在耳边。
梁雾将车开进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停在自己的车位上,没熄火。
这是很漫长的一天。
梁雾有些疲惫了,只想着放空自己,大脑和躯体一起。
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副驾驶传来,路城解开安全带,微微侧过身,伸手帮她也解开束缚。
胸前没了禁锢,梁雾整个人半趴在方向盘上,就像那晚一般,头低下去,脸埋在臂弯中。
下午的焦虑发作仍然令她紧张。
梁雾在思考缘由,见到曾向屿时她倒是很平静,与他对话也没有露出迹象,直到——提到那份录音。
那份录音,是今年夏天时,被匿名发送到梁雾邮箱里的。最初梁雾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或是常见的诈骗垃圾邮件,正打算删掉时看到了一起发送过来的附件,是一条音频文件。
邮件正文是一大段空格,要向下拉大篇幅才看到发件人的留言,大意是要为两年前自己的懦弱而道歉。
对方的文字并不那么通顺,有些断断续续的,梁雾通读全篇后,从字里行间中理解了ta的意思。
两年前那夜,那个房间内,还有第三人。
到这儿就已经够让梁雾震惊。
据匿名发件人自我描述,那段时间由于经济问题,他都住在自己实验组里的办公室,一是因为办公室没有监控,二是因为组里的同事们都是按时下班的,没人会发现他睡在里面,也断然不会出现丢脸的情况。
那晚与平常一样,实验结束后他原本是负责去清理和归还器材,回来后便在角落里铺好睡袋打算睡觉,而曾向屿就是这时候带着梁雾破门而入的。
能够进入这间房间的,一定是同组的同事或者是实验室里的同学,而当曾向屿一开口那人便知晓是谁,是位带资进组的财神爷,连他的老板都破格允许这样的学术垃圾存在,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科研助理,惹不起。
再说回来,他胆子小,也不想多生是非,就算此刻为了正义挺身而出,兴许最后还会惹了一身骚,无法收场。
所以就这一念之间,他选择继续躲在暗处,却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设备,记录下当晚梁雾与曾向屿之间发生的对话,越听他越感到心惊肉跳。
曾向屿那夜讲话时声音不大对劲,总是发出奇怪的笑声,所以他断定曾向屿一定是on drugs,这会儿慢慢起了反应。
所以才解释得通为什么梁雾能够轻而易举地,只用了一只玻璃瓶,就分散他的注意力,借机成功逃跑。
他又说,听到梁雾逃脱的声音,自己也在睡袋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