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清楚了。”
蒋鸣不住点头,口中说着,“好丶好。”
自尊和骄傲已经不允许他再多说一句挽留的话。
他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烟盒随意倒出一根,低头点燃。
苦涩的烟草味弥漫进空气中,消沈和冷寂在空旷的房间里无限发酵。
餐桌边的俞小远出神地盯着面前整整一桌没有人碰过,早已凉透了的菜发楞。
这时的他才发现,桌上的菜,每一道,每一道都是他的口味。
蒋鸣会为了他在番茄炒蛋里放很多糖,可是其实蒋鸣并不喜欢吃甜。
蒋鸣会为了他在蒸蛋里放很多虾仁,可是蒋鸣根本就不爱吃虾。
蒋鸣会为了他在炒牛肉里放很多香菜,可是蒋鸣自己从来不吃香菜。
眼泪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从下巴滴了下去,俞小远把下唇咬得发白,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安静了足有十分钟,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作。
蒋鸣低头坐在沙发上抽完了一整支烟,烟尾的火星几乎燎到他的手指,他却丝毫没有发觉。
俞小远把眼眶里残留的湿气都逼回去,重新站到了蒋鸣面前。
只一眼,就把蒋鸣身上的每一丝颓唐和沮丧都收进眼底,心里好像又裂开了一道血口。
俞小远努力克制着浑身的颤抖。
一瞬间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什么都说出来。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
蒋鸣在这时按灭了烟蒂,目光垂在俞小远脚边的地板上,他说:“你……走吧。”
俞小远紧紧攥在在两侧的手倏地松了,手指颤抖两下,垂了下去。
应该高兴才对,应该笑的,终于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俞小远生锈一般缓慢地扯了扯嘴角,他想说一句什么道别,可喉间像是梗了无数刀片,疼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蒋鸣视线始终落在俞小远的脚边,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角落里,还残存着一丝连自己都鄙夷的期盼,期盼那个只会对他笑的俞小远不会真的离开。
可俞小远就是走了。
走得毫不犹豫。
大门被推开,俞小远听见身后传来蒋鸣嘶哑的声音,
“俞小远,为什么?”
俞小远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
夜晚的走廊空荡一片,像有一张布满獠牙的深渊巨口正在朝他缓缓张开。
俞小远咽了咽喉咙,擡步走了出去。
大门关闭,将房屋内的最后一丝光线收拢回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终于能够卸去伪装,任自己的肩膀垮塌下去,他闭起眼睛,冰凉的泪滴成串地滴落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痛恨现在的自己。
他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剔骨削肉,剁成碎渣送到蒋鸣面前。
他恨透了自己的无耻和懦弱。
他是该死的怪物,是龌龊的蠕虫,他活该在最阴暗的泥土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背弃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背弃的人。
他明知自己身负诅咒,却胆大包天地用肮脏的手指玷污了最不该触碰的神明。
你怎么敢的,俞小远,你怎么敢的?
可是,他也不想的。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他,该怎么去保护别人。
俞小远回过身,颤抖着将额头贴在那道将他与光隔绝的门上。
在没有人能够听见的黑暗中,崩溃地无声说,
“鸣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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