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怀真重重拍在龙案上,随着清晰地拍案声,他疼得龇牙咧嘴。
手上疼,心中的火气愈盛,随手抄起杯盏,狠狠砸到明相身上。
明相身上的官袍被茶水浸湿,茶叶残渣黏连在上面,显得格外的狼狈。
杯盏滚落在地毡,发出沈闷的声响,骨碌碌滚动几周,连同明相的脸面一起摔在地上。
大臣们震惊了!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昏昏欲睡的晋怀真,此时竟公然会发怒,更是亲手砸了明相一杯子。
那可是明相啊!太后娘娘唯一的亲弟弟啊!大晋以来唯一一个手握兵权,只有他们全部联合起来,才能堪堪敌对的右丞相啊!
他是怎么敢的?怎么敢亲手砸明相!?难道他不怕太后和明相同他翻脸,倒向其他宗室吗?
此刻鸦雀无声,寂静得只剩下衣袍窸窸窣窣声响。
晋怀真这一杯子砸出去,看着明相狼狈的样子,心里头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些许,随之也生起了些许不安。
可看到众人面上皆是充满了难以置信又震惊的神色,好似他做了什么母猪都会上树的事一般。
再看明相竟是怒视自己,其他人却是噤若寒蝉的同时,又对他充满了担忧的眼神,心中才退去的火气又紧接着上头。
自打进宫以来,他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的活比牛多,太后还老是管这管那不胜其烦!
想之前在宫外的日子是多么的肆意潇洒快活,根本没人能够管得了他!哦不是,还有温从兰能管一点,不过温从兰一向都会凡事跟他说得明明白白,都会经过他的认同,根本不像太后这般强硬压着他!
睡得不好还满肚子委屈,晋怀真爆发了。
紧着茶杯后,晋怀真又将一摞奏折砸过去,直砸到明相额头,微红了一片。
尖锐的边角借力擦过,划出一道伤痕,鲜红的血液随之而出,贴着眼角浸湿了面颊。
明相面色阴晴不定,眼中眸色愈沈,擡首深深地看了晋怀真一眼,没成想叫他看得正着。
晋怀真更加恼火,这人竟敢直视圣颜!
他破口大骂道:“明相好大的威风啊?竟连朕的主都做了,要不这皇位让与你坐坐!?”
殿上的朝臣连同宫人全都齐齐跪了下来。
太后心里也是一惊,暗怪明相选秀的事儿竟都未曾同她知会一声。
如今温从兰还有用,可不能叫她生了旁的心思。明相如此急迫地威逼,完全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虽然心里有些埋怨,不过她也知晓皇后的事是她做得不地道。本来说得好好的,侄女年岁也拖到了二九年华,这个岁儿在女子中算得上很大。
那侄女心性高,骤然失之后位,想来嘴碎的人多,心里也是不好受,她是能够理解,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
他们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破坏她的计划?
都说了是为了获取萧宴手中的权势,皇后之位总归是跑不了,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
太后也知道为时已晚,见一向得体好颜面的明相这般狼狈,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老来子的亲弟弟。只是大局为重,只怕是要委屈委屈他,先暂且将此事了罢。
“皇帝莫要动怒,明相也是一片好意。你这气性也得好好改改,切莫口无遮拦。”
她管教惯了,顺口说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朝臣却是心绪千转百回。
太后居然为了维护明相,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如此落皇帝的脸!
看来太后也并非他们所想那般聪慧,不若怎么可能连萧宴那边的权势都未曾拿到手,就起了请明家人入宫的念头?
她难道没想过如此一来,皇后会同她水火不相容吗?
太后的打算并非很隐秘,能当官的都不是傻子。只要看温从兰认萧宴为兄长,目的也是显而易见,而且非常令人不齿!
皇帝前脚刚把人弄得短寿,后脚便送皇后‘认亲’,这不是无耻是什么?也就是萧宴太过宽容,太过正人君子,这才没能想到人家图的是他手中的兵权。
不过他们即便知晓也没有阻止,毕竟萧宴已然与皇位无缘,身子又难长寿。如今敌国虎视眈眈,与其内斗两败俱伤,还不如让皇帝取得兵权,才能有底气同太后和明相分庭抗争。
只要获取萧宴手中的兵权,加上宣平侯这边党派,也不必再惧怕明相权倾朝野!
想到这里,朝臣又叹了口气,为萧宴感到怒其不争以及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