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绵缓缓醒来,颈椎有些疼。因为过于疲惫,下班后又直接来到医院,没时间回家,叶绵只好在医院里补觉。她简单数了数,这次做了五层梦境。
对于多层梦境,叶绵早已熟悉。只是自己好像也一并失去了分辨现实和梦境的能力:对待现实时空,她也如同深陷第六层梦境。现在身处于医院中的她,是在多层梦境中还是在现实中?叶绵分不清楚。
看到眼前站着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士,还不算清醒的叶绵下意识询问:“护士,4床叶若节醒了吗?”
坐在身侧的陆艾不好意思地向男士颔首道歉,转而轻声提醒身边的人,“他是医生。”
“不好意思,医生。4床怎么样了?”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全力了。”说完这句话,医生提示叶绵可以去看母亲最后一眼。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风搅动着初夏的燥热。叶绵手上握着一大堆资料,面无表情,不悲不喜,陆艾无法从她脸上解读出任何想法。实际上,在叶若节昏迷的二十五天中,从最初几天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疲惫不堪,叶绵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还有时间准备葬礼吗?”叶绵自言自语道。
“葬礼?”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陆艾感到奇怪,蚁蛉市禁止举办葬礼的法律至少已经颁布了十年,以至于年轻人连这个词都很少听到。
对于葬礼,叶绵想到的是小学时参加姥姥的葬礼,那是在乡下举办的特殊仪式。主办者并非叶若节,她是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仪式。但是姥姥在乡下算是身份地位比较特殊的人,是整个家族解散前的大族长,生前说一不二,为了纪念她,族人商量好要为她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让大族长体面地退场。
劝说叶若节是件麻烦事,叶绵至今仍然不知道族人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同意。直到葬礼举行的一天前,叶绵才被告知姥姥的去世,以及叶若节将要返回乡下,参加为姥姥筹办的特殊告别仪式。
要不是叶绵的死缠烂打,叶若节也根本不会带叶绵一起回乡下。然而时间过于久远,具体细节早已斑驳于记忆中,叶绵只记得当时自己没流一滴泪,因为她和姥姥其实并不熟悉,以至于叶绵甚至不理解叶若节的难过缘何而来。
叶若节在姥姥的尸体边守了一夜;叶绵在车里蜷缩着睡了一夜。
“这是犯法的事情吧?”陆艾凑近了才敢放低声音说,“而且,阿姨她自己应该也不愿意办。”
叶绵冷哼一声,“在乡下悄悄地办就行。叶若节已经死了,我为她办葬礼,是因为我爱她,她应该高兴才对。”
“那,葬礼需要花多少钱?”陆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