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停止学习。我现在有工作,我可以挣钱,一定会让你继续上学的。”
陆艾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她不敢直视叶绵,或者说她早已精神涣散到眼神无处降落。沈默良久,陆艾开始慢慢地讲述自己资助那个农民的事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快就病死了。”
本以为会得到一番安慰,没想到叶绵一开口就在质问:“可是,该捐款的人是你吗?”
是啊,该捐款的人是我吗?
我又救得了谁?
叶绵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将陆艾的幻想敲击粉碎,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陆艾在床上辗转反侧,房间太冷,她根本无法入睡。蚁蛉市是大陆上经济水平最高的城市,可正是在这座城市中,她见过许多被隐身于贫困中的人,包括她自己。对于贫困的处境,她既帮不了别人,也无法拯救自己;无论是在蚁蛉市还是六只鸡市,她都看不到任何出路。
前18年,陆艾头悬梁锥刺股,没日没夜的做题,深陷在“考不上大学就完蛋”的恐慌中;然而当她学医后,也只能看到二十年内,她都只能做医院体系中的耗材,二十年后,她也会成为关系户的垫脚石,最后成为别人晋升路上的渣滓。
繁华盛世里,人人都有幸福的生活,他们的车行驶在嘎吱作响的路上,只会嫌弃脚下那些硌脚的石子可能划破自己的轮胎。
陆艾感到一阵愤怒,翻下床来,粗暴地推开本就不牢固的窗户,窗户上的冷铁险些粘住陆艾的手指。
“我能救得了谁?”陆艾诘问自己,答案只有呼呼作响的北风。风声中果真传来箴言,陆艾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醍醐灌顶——真正意义上的消灭贫困,从贫困之人沈默的消失开始。
凌晨时分,陆艾从高楼跳下。
一个影子的现身,将陆艾从濒死的境地又拉回人间。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擡到救护车上,还没来得及品尝死亡的窃喜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叶绵,以及,附身在叶绵身上的一个鬼?陆艾从未见过鬼,所以她不敢确定。
察觉到陆艾轻微地活动,叶绵立即按铃叫来医生,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情况稳定后,医生又去其他病房查看情况,病床边只剩下叶绵。明明憋了好多话要说,叶绵始终犹豫着不忍上前,害怕陆艾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去。
叶绵的眼睛微微噙泪,透亮得像玻璃珠;陆艾记得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见到陆艾,她怯生生地问自己能不能和她一起玩时,也是这个样子。
正值午后,刺眼的阳光被窗帘遮挡住一半。
“看到了吗?她的心中藏有一只鬼。”一个声音从陆艾的身体周围传来,并且显然只有陆艾能听到。
在陌生声音的指引下,陆艾的视线再次回到叶绵身上,的确有一团黑雾笼罩着她,时隐时现。可此时,陆艾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清醒,刹那间她再次陷入昏迷。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陆艾渐渐能够站起来走一段路,脊椎和四肢也没有大问题,这意味她很快就能出院。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叶绵的悉心陪伴,反而加快了陆艾对阴阳眼的适应。附身在叶绵身上的鬼名叫蚀梦者,会蚕食掉宿主生活的希望,宿主时常会因此产生梦魇,困在梦境中无法清醒,时间久了就会产生精神不佳丶抑郁丶狂躁等症状。
“她会死吗?”陆艾与自己身体中的声音对话。
“会死。除非把蚀梦者驱逐出去。”声音回答道。
陆艾又走神了。
从小学开始,她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在五年级时,陆艾的成绩渐渐变差,而叶绵却像是开了窍一样始终名列前茅。叶绵写作文很厉害,经常会上台拿奖状,从老师手中领取陆艾望尘莫及的奖品,那时候,陆艾发觉自己全身发麻,最大的感想,竟然是叶绵下了咒语,抢走了自己运势,因此,陆艾有些不愿意再和叶绵一起玩。
初中也算是满足了她的愿望,两个人因为学校不同而逐渐没有联系,直到命运将她们再次绑定。
高中的一次英语口语比赛中,陆艾发现作为主持人的叶绵依旧在舞台上闪闪发光。那时候,她明明很喜欢这样落落大方的人,却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嫉妒叶绵的性格好丶成绩还不错,家庭条件优越,母亲又是政府体系中的官员,降临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叶绵就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轻巧地获得了陆艾想要拥有的美好。
陆艾厌恶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每次靠近叶绵,自己就会有一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