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陌生的面孔。
泥洹的手一抖,不小心就把金色细线夹断了,细线又被混乱的风带走,没有被细线连接的魂魄飞向各处。
泥洹没有伸手去拦住那些魂魄,也没有因为功亏一篑丶又要重新返工而沮丧,反而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它东张西望,看到爆炸后陨落的月亮,那些碎片似乎都在猛烈地砸向某一个灵——泥洹强迫自己的视线不要跟随秋杪的脚步,也根本不敢望向秋杪所在的方向,却每时每刻都看见了秋杪。
失去月光后,灵界的光源也不再稳定。
泥洹看到秋杪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又擦肩而过,倏忽远去,投在秋杪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氤氲着,变幻莫测。
泥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窃喜,一边隐隐作痛,心中想的是:以后还能见到秋杪吗?
泥洹算不出答案;于是开始创造答案。
紧随月亮爆炸而来的次生灾害就是下雨。那场持续了六个月的雨最开始降临时,坐落在沙漠地区的灵界无人知晓这是什么,只当是空间意志对它们施行的惩罚,以为雨水中含有毒药,会将灵类全部处死。雨滴重重地砸向沙土,无法被留住,只是急迫地坠向地底,于是便产生这样的奇观:大雨倾盆而至,灵类仍旧在严重沙漠化的土地上艰难跋涉着。
泥洹提了一嘴,这是灵界天花板漏了,所以会开始下雨,但是无人应答。
灵类没有发明雨伞,只能用背包或衣服挡雨。
无数前尘往事重叠下,深处记忆之中的秋杪突然想到什么,驱使它不得不淋着雨往黑沙滩跑去。黑沙滩却晴朗无雨,燕客正在安静地钓星星。作为当事人,秋杪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它想不到这个场景竟然会被泥洹偷窥到。
实际上,泥洹犹豫许久后,才决定跟着去黑沙滩一探究竟,却刚巧看到秋杪正在蒙着眼亲吻燕客。
就在秋杪贴上嘴唇又紧急撤离后,燕客先是一楞,紧接着竟然想要吻回去,只是恰好被秋杪躲开了。
燕客瞥到了从远处赶来的泥洹,只看了一眼。
但是,泥洹被这种轻视的眼神打击到了,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忘怀。它感受到久未到来的窒息感,像是溺水了,想要空气,想要呼吸。原本就在台阶上的泥洹无处可躲,如同赤身裸体,就这样目瞪口呆了许久才灰溜溜地逃走。
秋杪解开黑色丝带,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灵界见到秋杪,是灵界坍塌危机时。
本就有漏洞的灵界天花板在雨水的侵蚀下轰然倾塌,小半块天空砸向灵界繁华的一角,那里是众多新生灵类进行初级训练的地方,并且关押着猛獁象的魂魄。
灵界坍塌危机的唯一善果,就是猛獁象魂魄得以永世长眠。
除此之外,灵类全部乱作一团。这是操作手册上从未记载过的天灾,没有哪一个灵类具有十足的智慧,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危机。
在灵力耗尽前,灵类不会寿终正寝,可是该受的外伤,也一个不少。那些从废墟里挖出来的灵类伤残无数,血流成河,混杂在雨水中。泥洹踏着沙土上汩汩血河而来,裤子上全是红色的泥泞,它急切地想要确认秋杪的安危。
无数灵类摩肩接踵,泥洹生怕错过,仔细查看了每一个站着或者被擡出来的灵。就在它即将灰心失意时,泥洹竟然隔着十多个灵的距离,精准捕捉到了秋杪的身影。
它着急地挥了挥手。
然而,秋杪根本就不认识它,甚至还冷冰冰地扫了它一眼,便厌恶地看向别处。对于这种冷漠,泥洹觉得秋杪的忽视比曾经的月光更加凛冽。
秋杪使劲回想,自己在灵界坍塌危机时是否见过这样一个灵:答案是没有。
实际上,秋杪是近视眼,还有点散光,很难在远距离看清任何人的脸庞。而且情况紧急,秋杪根本没有时间东张西望,它的内心怒吼着:
“我在努力搬砖啊,灵界都要塌了!”
尽管为那个眼神感到心碎,泥洹反而更无法自拔地沈溺于秋杪——它本就应该怨恨我,而我本就应该感到愧疚,因为灵界的坍塌,和我脱不了干系。
作为唯一能听到空间意志之音的灵,泥洹也必须接收空间意志的指令,并且它的任务就是无条件地服从命令。
在空间意志的指引下,泥洹在修魂组工作期间,偷偷收集了数万个用于修覆魂魄的气旋,将这些气旋凝聚起来,投入极地北面的海洋中。
直到一切灾祸开始的那天,泥洹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