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家收养了。虽然是兄妹相称,但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家里人也是乐见其成。好不容易等到成人了,结果就在成亲前一个月,朝廷下旨,在民间广选美女为老皇帝充实后宫。凡是年龄合适的未婚少女,均不得任意婚嫁,得先由诸郡官吏采选一定数量的容色端丽丶家世清白的民女入宫之后,方可自行婚配。
很不幸的,太后被选中了,入宫之后,她因为能歌善舞被分到了歌舞坊,本想着熬到超龄或者大赦,就能出宫与国舅团圆,谁知道某次却被老皇帝给瞧中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是,太后却不甘就此和国舅成为路人,老皇帝在位时,怕引起老谋深算的他怀疑,太后不敢妄动。等老皇帝过世了,太后就没有那么顾及了。国舅虽然穷困潦倒,也不似当年那个清秀少年样,但他一直没忘记太后,至今未娶。于是,两个人很快就旧情覆燃,珠胎暗结了。
唏嘘归唏嘘,毕竟是尹寿安的生母,又是一国之太后,做下这种事,该如何发落呢?一知半解的上官燕和完全没这概念的沈静姝都乖乖地闭上了嘴,自顾自呆在角落里数蚂蚁玩。
苏江左望向一脸无措的尹寿安,虽然无意中知晓了皇家丑闻,有些尴尬,但身为人臣,还是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于是,他想了想,硬起头皮向尹寿安建议道:“皇上,孝道为先,若要保太后娘娘,只能……”他拿眼瞟向一旁被捆得结实的国舅,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不要!”太后一声凄厉的喊叫,从座位上滚下来,挺着大肚子连跪带爬凑到尹寿安脚前,神色恳切,“孩子,一切都是为娘的错,你不要杀他,我求你了,我可以不做太后,你放了我们,我们一定躲得远远的……”
“母后!”没待她哭诉完,尹寿安已经咬牙站了起来,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看着太后已经掩饰不住隆起的腹部,他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了,冲她大声吼道,“那我算什么?母后又将父皇放到了什么位置?!”
“对不起,母后对不起你。”太后已经失去了平素的高贵美丽,只是不停地念着,边说还边不住磕头认错。
“他哪里比得上父皇?!”尹寿安怒气腾腾地指着国舅质问太后,“他没有父皇对我好,没有父皇才学好,没有父皇英武,没有父皇……他不过是个杀猪的!”一边说着,尹寿安的两行眼泪已经止不住往下落了,随后,他擡起皇袍袖子一抹眼泪,瞪向国舅,年幼的心灵第一次蒙上仇恨的阴影,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往上涌,恨不得立时把眼前这男人碎尸万段。
“皇上!”似乎察觉到尹寿安的杀意,太后抢先一步挡在了国舅面前,哀泣不已,“如果你一定要杀他,那连我也一块赐死吧!”说罢,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看向国舅,虽然还是梨花带雨样,两人的脸上却都出现了释怀的笑容。
“母后你!”尹寿安愈发气结难忍了。
见状,苏江左连忙让人把太后和国舅先押下去,以免场面继续剑拔弩张难以收拾。然后,等尹寿安的心情渐渐平覆下来,他才上前,低声道:“皇上,如今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一,是效法秦皇,所有人都不能留活口,包括安慈宫里那几百人,全都得处置了。二,就是学郑庄公,国舅不能留,太后则另觅住处幽禁,若皇上他朝回心转意,想见太后尽孝,臣也愿做颍考叔。”
闻言,尹寿安不禁一颤,蹙眉望向门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他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站起身来,踱步向内室踉跄着走去,“太傅,我想一个人静静,明天再来处置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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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翌日早朝,群臣都敏锐地发现,他们的那个懦弱胆小的小皇帝似乎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众人大吃了一惊,尹寿安又火速地下了两道旨意:
其一,太后病重,即日迁往甘泉宫疗养,未经皇帝许可,任何人不得前往打扰。安慈宫所有人等,一并陪同侍奉,未得旨不得擅自离开甘泉宫半步。
其二,国舅贪赃枉法,破坏国纪,即日废为庶人,念其为太后胞兄,恩准其入甘泉宫随侍,同样,终生不许返京。
颁发完两道圣旨后,尹寿安也不再给群臣猜测上议的机会,立即宣布退朝,此事不得再议。
史载,恭文帝一生,后世评价毁誉参半,争议比较大的几个问题,其中之一便是这不近人情的“迁生母于甘泉”。儒生认为他不尽孝道,生母在,而远徙之,非人子所当为也。而法家则表示,太后干政,国舅乱权,恭文帝大义灭亲,为黎民而废私情,实乃明君所为矣。
不论后人如何议论,在丙戌年的最后一个冬日,一驾朴素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