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后,护着她,将她的脸埋于那不知何时已然变得足够宽厚的胸膛。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旧,二人掉下的洞口已然被巨石堵死,看不见光亮。而这条地下的隧道曲折徘徊且深不见底,那并非是人工挖出来的,而更像是滴水腐蚀洞穴而出的蜿蜒甬道,七扭八歪,磕磕撞撞。
失重感让顾杪更加无力施展,却是这时,耳畔传来了道极浅极浅的叹息。
那声叹息夹杂在轰隆震响之中,含混着一些嚣杂的风鸣,似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吹散,但同时又坚硬似岩,无论如何也推不开,逃不走。
他道:“我多希望你还能像方才眼瞎耳聋之时一般多依靠我一些......师姐。”
顾杪心里咯噔了声。
那声师姐如同炮仗在耳边炸开,碎裂的炮灰窜进了脑袋里,震得嗡嗡直响,她甚至没意识到他们已经跌落了洞底,已然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虽然早就隐隐觉得萧鹤别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是千机阁阁主,但越过了这层身份,听见他亲口说出“师姐”二字,顾杪还是心慌了一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萧鹤别的性格,即便是她矢口否认,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可若是在此坦白身份,又并非她所计划。
顾杪更加拿不准,萧鹤别是如何知晓丶又何时知晓千机阁阁主就是她的。
虽说一切线索都好像是摆在了明面上——卧雪庄刚一出事,千机阁便出现了,而阁主有条变化千端的机械右臂之说传遍了大江南北,稍一动动脑,便可猜出一二,只不过顾杪用了假死之法混淆了大多数人的视线罢了。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从萧鹤别以将离谷谷主的身份认下屠杀卧雪庄的罪行之时,便已然是有意无意地在帮她兜圆了那个压根没有任何根据的谎。
寻找那具伪造的少庄主尸体是他所想,但当他发觉那并非她时,当机立断的毁尸灭迹,再放敛尸人一条生路,让他将那模棱两可的消息带出城镇;而后是断头杀人,更加坐实了当初斩杀卧雪庄之人的凄厉手法。
萧鹤别从来都不傻。
他自小便总比同龄人更加聪慧一些,习文,修武,无论哪样,都是一点就通,以至于到他十多岁时,顾杪甚至觉得自己没法再教他什么了。
“周先生近日会来临安一趟,你愿拜入他的门下,与他习武一段时日吗?”顾杪则了一日,这样问道。
那孩子皱起了眉:“你要赶我走?”
“没有,我只是......”
“就算是天下第一来了,我也不想去。”萧鹤别道。他认认真真地仰头看着顾杪,一眨不眨,“我不想离开师姐。”
那声乖巧的“师姐”直接掐中了顾杪的软肋,她拿他没辙,便再没提过这些。
现在回头想想,那孩子好像就是拿捏准了她不会说出任何伤害他的话,倚小卖小,精明得很。
“你认错人了。”
“可能吧。”萧鹤别笑道。
顾杪沈默了几许,擡眼间忽地看到远处的光亮。
那道光透过穹顶的山隙流入,光线不强,偏巧照向了山洞角落的一处暗窟。
“那边是什么?”她借机退开了几步,没等萧鹤别说话,径自跑开了。
暗窟口铸着早已锈蚀的铁栏,红痕遍布,一块一块的,分不出那究竟是锈迹还是血污。
而牢笼里面,挂着空落落的枷锁。
枷锁上堆积着层层叠叠的血渍,下方的石头早已被染得殷红发紫。那滩血迹甚至尚未完全干涸,一块一块斑驳地泛着幽光。
再仔细看,手铐脚镣似乎都有些微的变形,其上还挂着混着血肉的皮屑,而那牢笼的栏杆也被强行掰出了个够一人钻过的弧度——
这里本应该是囚.禁了什么人,且那人才刚逃走没多久。
可夙成山是宋家家产,宋尚乃武林盟主,宅心仁厚且热肠古道,怎又会做出这种行虐之事来?
难道......楚楚的字条,与之有关?
思虑时,穹顶簌簌落下灰尘。
方才的爆炸引发了山震,山体内部有大块的岩石脱落。而这洞穴的上方是方才的四相机关,顶部之上恐怕没有太多山体支撑,已然是薄如蝉翼,再待下去,会有危险。
顾杪回过头,刚巧与萧鹤别对视了眼。二人未有多言,纵身跃起,轻功飞往天光之处。
好在他们走得及时,这前脚刚从洞口飞出,后脚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岩落地,转瞬之间,那洞窟已然坍塌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