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紧急溜了。
顾杪却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而当她再次醒来时,阳光洒落,她不知何时已然出了那道无尽暗谷,躺在了官道之中。
身侧站着匹胡狼,那狼的后脚有道锯形的疤。再往远看,丛间还藏着些许来自野兽的虎视眈眈的目光。
“是你。”顾杪认出了它。
而它则瞧着顾杪,俯首舔了舔她的手,忽地一口咬了上去。
那一口咬得极为实在,那道疤至今还留在顾杪的掌心。
也许它是厌她把它自己丢在了那里,也许只是觉得一命换一命,自此两不相欠。
兽类的想法也好,人的想法也罢,不论是哪一个,顾杪都不懂。
她不善观察,也不擅言辞。她只知道萧鹤别像那只小胡狼般,发狠了地想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地泄出来。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顾杪也能猜到他定是眼圈发红,拼了命地想要忍住眼泪。她心中有疚,但也无从选择。
她只能与过去时候哄年纪尚小的他一般,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从哪里开始讲起。她犹豫了半晌,最终只化做了一道低声哀叹。
“师姐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鹤别搂着的双臂乍然一紧,他鼻尖的热气擦过果.露的皮肤,嘴唇若有似无地摩挲过颈间的齿痕。
疼痛处莫名多了丝瘙痒,又是一身的伤被扯到,顾杪终是没忍住,倒抽了口冷气,连连推了几下。
那模样仿佛他小时候睡不着觉时,哭着喊着死活都不让她离开。
可小孩是小孩,力气才多大一丁点,就是他拳打脚踢,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伤害;成年的男子则又是另一码事,顾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
她刚想开口,却是感受到了颈间忽而落下的几滴暖烘烘的潮湿,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六出子的毒让她身体冰寒,任何一点温热之物她都会比旁人更加敏感。
那几滴泪仿佛蜡滴般落在肩头,烧灼着,沸腾着。有那么一刻,顾杪在想,自己当初抛下他让他独自前往将离谷可否当真是对的。
她怕萧鹤别遇到危险,怕他被朝廷发现,但同时也怕他伤心,恐他难过。
两种恐惧互相撕扯着,顾杪无论如何也不知哪方会更加令人心焦。
小孩子的委屈总是要找个时机发泄出来,他们的自尊也不会允许这脆弱被轻易指出来。她不会说,也不会戳破。
更何况一切的起因都是她。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的?”顾杪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在四相秘境中,还是在逃离鬼街时,又或是......
“从最一开始。”萧鹤别道。
在千机阁之名传出天境流遍江湖之时,他就多少猜到阁主的身份了。
只是千机阁行踪诡秘,江湖上除了那几则拟造的传闻之外,没有半点他们的消息,就连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下情报组织玉腰奴都对此一无所知。
岑今不愿透露,回答得总是模棱两可。萧鹤别知道顾杪不愿让他找她,可他只是害怕,害怕顾杪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机械铁臂不是顾杪的独权,谁都可以有,谁也都可以用。千机阁阁主若是被不留痕迹地换了人,也定不会有外人知道。
所以当那千机阁阁主携着四野八荒的消息一炸出来,萧鹤别立刻就来了。
顾杪只说不让他找她,却从未说过不让他去找四野八荒——只要找到四野八荒,那便一定能够知晓千机阁阁主的下落。
“我答应过你,我会回来。”顾杪道。
“可你没说过是活着回来,还是......”
后半句话,萧鹤别没敢说出口。
常有人说,凡人各有生死,生则享其乐,死则应天命,可萧鹤别并不觉得这话有任何道理。
人一辈子多则活百年,少则六七十,顾杪才陪伴了他十年有四,这都还未及命的五成之一,又怎可以轻言生死。
“还好。”
——还好。
“还好你还活着。”
“我不会死。”顾杪道。
船只轻轻摇晃,顺着水流缓缓前行,红豆正趴在船头,闭着眼打盹。
萧鹤别小的时候像个小面团子,又软又好捏,顾杪一只手就能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