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这好似无上又神圣的仪式,仿佛是当真在认归她许久未见的故人。萧鹤别感到了迷茫,而在那之馀,他听她道:“公子,奴婢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起先萧鹤别以为她只是承了顾杪丶又或是庄主顾上弓的情在这接迎他,那时他狼狈不堪,压根无暇细想。
后来卧雪庄遭劫一事传来,那宛如一柄参天大的榔头直直砸向他的脑袋。他心中一慌,不管不顾地便冲出了山谷。
尽管那时他并未找到顾杪的尸体,但仍旧心有馀悸。
——他害怕顾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死去。
那股恐慌不可抑制的从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冒出来,一层一层覆盖上去,就好像遍布尖刺的荆棘丛,杂乱无章地紧紧绕在身体之外,越束越紧,密密麻麻地尖刺扎进肉里,戳得他体无完肤,无法逃离。
萧鹤别不止一次地想要拨开尖丛,寻找光亮。
他想变强。
街蝉说:“谨遵公子之命。”
言毕,便没了踪影。
萧鹤别只身一人陷在了恶人之谷。
剑断了,就从别人手中抢;食物没了,就从别人口中夺。冲来的人杀,逃走的人也杀,打得过的就挑断筋脉,打不过的就设陷阴取。
他不止一刻想着,想着当初年仅八岁的顾杪是如何在这种累卵之危之时以一己敌万钧的。
他握着袖里藏着的筒镜——那是顾杪离开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物什,他幻想着,幻想着顾杪就陪伴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师姐会永远保护你。”
那就好像她那清秀带着少年气的面庞依旧近在咫尺,秋水眸泛着清浅的涟漪,唯有在看向他时,她那不苟言笑的神情才会有些许动容。
萧鹤别以为自己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她也同样,她是他心中的所有,是他的一切......
可她终归还是走了。
“师姐,我好想你。”他喃喃道。
坐下千人俯首,那皆是将离谷中不敌于己不得不臣服的恶人。参天的岩峭投下重重层层的黑影,透不进一丝月光。
凉风吹过,山谷呜咽,玉石与腰挂碰撞,起了清脆声鸣。
看着座侧安静站着的白衣女人,那道曾经被自己忽略的猜测忽而又冒回了心头。萧鹤别斜斜歪在座椅上,冷不丁问道:“您说您愿辅我,是因庄主与我娘都对您有恩?”
“是。”街蝉道,“是主人命庄主前去救我,我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能差得动庄主的......全天下只有一人吧。”
这并非是从别处特意打听来的,而是顾杪亲口与他说的。
那时候他还很小,顾杪大抵还以为他年少不记事,每每在他睡不着时都会爬上床来给他絮絮叨叨些一点都不有趣的睡前故事。
她身上暖和极了,温煦的恍若春日暖风,又似寒冬旭日,让人无尽贪恋。
她说她的出生只是一场意外,是她爹和她娘在醉仙楼醉得不省人事,不小心才有了她。可惜他们并不相爱,生下她不过是因为他们互相都有其他的目的。
她说,她爹爱着的,另有其人。
那人远在天外,是遥不可及的月。她说爹只会为那个人活,听那个人令,为那个人丶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而后她倏地停下了这个话题,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上面,一眨也不眨。
萧鹤别至今仍旧记得,她那天生较常人更浅些的琥珀色眼睛看起来空落落的,没有思绪,没有情感,好似她口中所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长久睁着的眼睛又干又痛,红血丝爬满了眼底,可顾杪依旧没有眨眼。
没有泪,没有悲,什么都没有。可萧鹤别看着她,头一回感到心中似如刀子划过,难受至极。
不是因身体的伤痛,不是因自身的苦涩,而只是看着这样如机械傀儡般的顾杪,心中没来由地觉得绞忧。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抚上了顾杪的脸颊。
小孩子的手太小,小到只能盖得住她半边眼睛。萧鹤别吭哧吭哧地爬起来,又试图将另一只手也一并搭上去。
而顾杪却忽而笑了。
她看着他,良久良久,然后缓缓告诉他,她爹让她成为他的影子。
那之后过去了很久,萧鹤别才想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他姓“萧”,前江朝萧氏的“萧”;而顾杪姓“顾”,开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