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瞪了岑今一眼,直接将人从顾杪手中拖拽了过来,扭头对着顾杪就又是那副春光明媚的笑颜:“师姐大病初愈,不适合扛重物。”
顾杪滞了下,忽而倍感欣慰,毫不犹豫地就把岑今给丢了出去。
岑今:“......”
后室外停着辆牛车,车后面的框里还放着不少粮草。红豆正百无聊赖地翘着腿躺在草垛里,时而不时地捏着根长长的草稞往纪明身上捅。纪明面无表情地扯过草稞撅了断,一把塞进了牛嘴里,熟练至极。
这会儿红豆一见几人从屋顶落下,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跳起挥了挥手。
萧鹤别方才未跟着顾杪进入玉腰奴,便差了红豆寻了车来。马匹太过显眼,马车也过有嫌疑,若要骗过玉京子的眼线,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在眼皮子底下行动才更容易让人疏忽大意,没有人会想得到急欲逃走的人会乘在这慢慢吞吞的粮车之上。
“公子,路上小心。”
红豆嘱托而后,背上早前就做好的九尺草人,披上斗篷,翻身跃上一旁的马匹,朝反方向策马离去。
果不其然,玉京子三人瞧见了红豆的背影,跟着就追了出去。顾杪则与岑今一同藏在粮车里,由萧鹤别驱车缓缓离开城外。
以红豆的功夫,从中脱身并不算困难。只要在路途当中放出蝇虫搅乱玉京子三人的视线,便可轻易逃脱。待到那时,玉京子能够捉到的,便只有一匹马一只稻草人,再无其他。
顾杪原本的计划其实与之大差不差,原本若没有姜无宁,顾杪是打算直接将这玉腰奴砸个穹顶坍塌墙体碎裂——简单粗暴但同样也有效。
而今是得亏姜家小少爷这大善人即时救了场,玉腰奴逃过一难,否则怀庆的这家分馆,怕是一时半会没法办下去了。
而说及此,顾杪不禁又生了好奇,那问题她早前就想问,可她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不论怎么问都有些奇怪。就好像她有多在意似的——她确实也很在意,但又拧巴地觉得自己不应当如此。
正想放弃时,萧鹤别忽而笑道:“你想问红豆究竟为何对我如此忠心耿耿?”
顾杪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顾杪觉得萧鹤别这孩子脸上的笑容变得分外狡黠。
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顾杪被他看得毛躁躁地,但此刻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身为师姐的自尊又让她死活不愿意开口问个清楚。
耳畔呼啸过去的风声被无限放大,道路两侧倒退飞走的麦田晃了眼睛,顾杪从没有一刻觉得夕阳的馀晖这么碍事,天上的鸟鸣如此嘈杂。
方才脱离了玉京子视线后的他们转乘了藏在怀庆郊外树丛中的马车,将岑今安置在马车中睡下后,他们便驱车南下了。
只要避开官道,沿着农用小径一路走,便可至福镇。
福镇之外有座来烟寺,寺中有一间房,那房以前是镇上的人留给岑今行医用的。虽说寺中没几名僧人,也没什么香火,但好在足够安全。他们便可在那处帮岑今解穴,顺便再借宿一宿。
萧鹤别就那样笑笑地看着顾杪,直到车子驶过了三片麦田,看得顾杪都想跳车下去自己走走,他才道:“原来师姐也会想要问这种问题。”
“我这是......”顾杪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就卡住了,支吾了片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这才坦言道,“我好奇。”
她好奇萧鹤别身边的人,想要知道这十年来他的一切,过得如何,身边有什么人,又可否值得信任。
顾杪直到自己不配有这样的担忧,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这些,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几乎让她没办法安然入眠。
可即便是坦然问出了口,顾杪的心中却依旧存在着无法掩盖的恐慌,那恐慌在她的身后拼了命地拉扯着她,想要将她拽离那一束微弱的光,将她拉回惶恐的深渊。
顾杪没有挣扎。
她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怎么会不想说。”萧鹤别没再注视着她,他只是又向顾杪坐近了些,隔了好半晌,才道,“我对师姐,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因为你是顾风禾。”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