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吗?”
这话太过于直白勿讳,直到说出口来,萧鹤别才意识到自己胸腔里迸发的感情灼热到难以控制。
数年不见的思念扩大了那一层不安,重逢后的欣悦没过几时就开始患得患失,一小会儿看不见顾杪便会让那恐慌无限循环于脑海之中。
他害怕离别,害怕再一次被抛弃。
可他同时也怕自己的话灼伤了顾杪,再次将她推向远方,让这好不容易才回到手边的爱慕又如虚无的泡影,一戳即破。
“师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丶我只是,我只是......”千言万语淤结在喉口,堵着洪流的塞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千遍万遍在心中温习的爱慕之言一瞬间被浇散成溃,萧鹤别紧张地朝前踱了几步,又怅然地跌坐回了原处,“罢了,我不想要了。”
“可以,但不是现在。”
闻言,萧鹤别一楞。
顾杪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她看起来十分镇定,神情也没什么不妥,甚至好像有些困惑他为何又忽而改了主意。
她抿着唇,眉头无意识地蹙着,面上没有半分嫌恶,更多的,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果断。
这神情......
这神情有些过分眼熟了。
一股莫名的惶悸从心底升起,环绕在脑海之中,经久不散,可顾杪近在咫尺的面庞瞬间便击溃了他的心神。
她张开双手,像许久以前哄小时候的他一般,拍了拍手,示意他过来近前。她轻声道:“怎么哭了?过来师姐看看。”
萧鹤别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湿了眼眶。
男儿二十束发而冠,他都已然远过了弱冠年纪,在他手下消逝的性命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将离谷中人人畏他怕他,江湖之中亦是闻名丧胆,可这样的他,依旧会因害怕被眼前的这个女子厌弃而止不住地想要落泪。
心痛如绞,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可萧鹤别太贪恋顾杪身上的那一丝浅淡的温暖了。
十年之前,他尚可轻松躲进她的怀中,不太宽厚的身躯如岩石一般伫立在那儿,灼热如炎日,她在何处,何处便是安生之地;而今的她即便是用力张开双臂,也没法将他整个环住,可萧鹤别依旧觉得,只有这样,他那动如擂鼓的胸腔才能够将将消停。
只有在顾杪的身边,他才能够卸下全部的坚壳,放任自己哭得像个黄口小儿,没有分毫伪装,连言语中都带着无法控制的央求:“师姐,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顾杪的身上不再如从前那般灼热,相反,她的身体太冰冷了,冷到好似冬日的雪,稍一触碰便会化作清澈的水,从指缝间逃离而去。
可越是那样,就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变着法地将那捧雪留在掌心。
顾杪似乎是被勒的痛了,为他擦泪的动作滞了下,而后轻轻将他的头带向肩头。
闻着她身上抹不去地苦药味,感受着背脊上不轻不重一下下的安抚,不知怎得,萧鹤别渐渐起了困顿之意。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她道:“师姐答应你,下次再见面,就不会再走了。”
“什......?”
话未开口,一阵晕眩来袭。萧鹤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可已然晚了。
安神香燃于墙角矮屏之后,窗门紧闭,火炉升温,更加加促了药效,缩短了起用时长。他这会儿才终于想起顾杪方才的神情究竟在何时见到过——
蹙着眉,抿着唇,眼神中是浓浓的不舍,面上却反常地写着坚决,似是心中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与取舍,就好像下一步就要踏入虎狼之山,九死一生,不知归期。
那神情与十年前她决定抛下他丶随着磐甲兵离开之时一般模样。
她又要——
她又要走。
她又要......
又要变着法的去履行庄主口中交代的那个丶只能够满足他自己自私的欲.望的任务。
萧鹤别知道,顾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可他并不想让她这样做。
顾杪也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没有思想的死物,亦非谁都可以利用的工具。可顾杪自己,却好像并不在意如此。
萧鹤别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顾杪就好像是匹被缰绳牢牢锁住的困兽,他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她身上的绳索,拼了命地试图将她从悬崖边往回扯。可缰绳绷的太紧,再用力扯的话,只会戛然断裂。
而在绳索断裂的一瞬间,困兽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