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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牢

里头,还当真是头一回。

狱卒一路走去了尽头,尽头有一扇石门,门上落三道锁,锁扣解开,后头便是重犯监牢。

重犯监牢一年到头也没几人会被抓进去,大多数都是尚未入内就交了大把银子把自己赎了出去。

而今这般前后跟了小十几名带刀侍卫的情况着实罕见,被监送的犯人头蒙黑布,除了看得出身板单薄且断了只手外,什么也猜不到。

外面牢房的人探头探脑地开始窃窃私语,又被坠尾的狱卒一脚踹没了音。

“得意什么,抓到的又不是千机阁阁主。”一人不服,小声嘀咕。

狱卒听着了,只斜乜了眼,只见那不服之人乃位耄耋老者,腰背挺不直,牙齿也稀疏。衣裳上的铭牌写着名字,一瞧便就是洛阳城角的那帮只知道打杂抢烧的乞丐之一。狱卒笑道:“区区乞丐,懂个什么。”

这神情态度嚣张至极,那老头儿一楞:“千机阁阁主真被抓到了?”

但他转而笑得前仰后合:“那神通广大的阁主若是能被你天禄院抓住,北豫怕是明日就要亡喽!”

狱卒气急,扬起鞭子就要抽下去,那人却背着手佝偻着腰悠然自得地踱回了牢房深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且看着呗。”

这话没叫狱卒听着,只是那佝偻老人低声的喃喃自语。狱卒朝地上啐了口,气急败坏地跟上了队伍。

狱卒粗鲁地扯下了顾杪头上罩着的黑布,一把将她推进了牢中,忙不叠地扣上了牢门,就好像迟上半分都会叫她逃走似的。

重刑犯的牢房极小,只有前面一道粗且密的铁栏,顶上一扇没什么光亮的天窗。

这里又湿又冷,石板汇着青苔的泥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聚成大大小小的浑浊水洼。水洼渐满,溢出的泥水汇出细细的流,顺着缝隙流去了不知何处。

很显然,高吏十分乐意看到这一幕。

他的欣悦溢于言表,刚一抵达,立刻便拟了刑审文书派人交予刑部,接着马不停蹄地便跟着押送的队伍一路来了大牢。

高秉退了狱卒,坐在早就置好的椅子上,颇为幸灾乐祸:“当初你伴君左右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佥事大人谬赞。”顾杪瞅准了片干一点的地,懒散地坐了下去。

地板很凉,左手被缚在身后,僵硬发麻,快要没了知觉。她挪动了下,总算是给自己找着了舒服的姿势,磨蹭了半晌,才悠悠道:“我会怎样,我心中自有数;但佥事大人如此疲弱,属实是我未曾想到的。”

高吏的状态看上去确实比先前更差了。

看来当初他发觉武林盟主遇害之时伸手探了他的伤,还探了不少几时,因而寒毒才会发作的如此强劲。

他的面色中带着无法掩盖的死灰,眼神淤滞,面颊凹陷,几次狱卒小声禀报他都没有听见,即便此刻神情得意洋洋,但见其座把椅子都需人搀扶的模样;加之捉拿“北豫要犯”时他竟不自己出手,而是安稳坐在马车之中,且连区区一支箭矢都避不开……恐怕此刻的高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止如此,他的衣裳也是裹了里三层又外三层,时而不时的咳嗽在这空旷的地室之中显得更加清晰。

顾杪道:“佥事大人身上的毒,解得如何了?”

而如她所料,高吏果然被激怒了。

他一楞,猛然站起扑向牢门,隔着铁栏将顾杪从地上揪了起来。

衣领卡着脖颈,呼吸变得困难,身体狠狠地撞在铁栏杆上,湿哒哒的锈水顺着衣服渗入,黏腻恶心。

但此刻比顾杪更加不舒坦的另有其人,这剧烈的动作似乎耗光了高吏身体里的全部呼吸,他急促地喘着气,嗓子眼像是破风箱里拉过的锯子,来来回回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像样的音节。但他仍旧没有松手。

他揪着顾杪的衣领,缓了好一阵子,又再一次攥紧,将她狠狠掼在牢门之上,怒道:“你......知道些什么?”

顾杪面色平静,就好像受制于人的不是她一样。得不到答案的高吏更加暴躁:“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本就不适的身体因为两次怒吼而更加未便,高吏一个踉跄松了手,却又紧扒着牢门愤恨地砸了一拳。

水珠飞溅,眼瞧着他的怒意达到了顶峰,顾杪这才道:“浑身发冷,手脚僵硬,遇热时皮肤下有金红蛛网流光......佥事大人,您这是命不久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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