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的暗卫。
先天禄院再千机阁,顾杪必须掐准了千机阁来人提审的时间诱导高吏,才不会让计划走向歧路。
而她也成功了。
让高吏相信她看过四野八荒真卷,诱他自己联想她可能知道寒毒的解药,却卡着时机等待千机阁来提审,戛然掐断即将出口的答案。
千机阁审讯,向来是有进无出。鲜活的生命进去,出来的却只会是死无全尸的残躯。
快要触碰到的线索被猛地连枝带根地一起抽离,且那枝干眼瞧着就要被丢进火场焚烧殆尽,以高吏的性格,绝不会坐视不理。
被逼入穷途末路的野兽只有不计后果殊死一搏一条选择,顾杪轻易便可猜到,高吏会追上囚车,赶在其抵制外门与阁人汇合之前逼出自己想要的解药。
劫狱是必然的,高吏因心中郁结而重伤是必然的,他会死虽是偶然,却也是可以猜得到的。
而顾杪并不在意高吏是生是死,她想要的,只是利用高吏劫狱来将朝堂的污水舀出来呈给北豫的百姓。
高吏乃天禄院佥事,这事百姓自然知晓。
天禄院于朝官而言,谁人都知他们是三省六部的走狗,但他们于北豫的民众而言,却单单只是代表了大豫的官。
官为民之后盾,有官才有道,有道才有国。可若是那上面的官与这大豫家喻户晓的叛国贼结党营私,民心必将动摇。
而后千机阁入洛阳与高吏相搏,只要稍一添油加醋,便又能抛出一块巨石——
北豫的暗鸦要惩处天禄院的佥事。
高吏虽行事暴戾,在职期间却也或多或少捕了不少逆贼奸人。于百姓而言,他不能说是个好官,但好说歹说也比那些不作为的庸吏好上那么些,勉强能算得上是恪尽职守。
这样一个官被千机阁当街追杀,想也知道是其与北豫叛徒“结党营私”的后果。
只是市集之中人多又杂,即便有纪明这个搅局之人煽风点火提出那牢车当中关着的是千机阁前阁主,也定会有不少人不愿相信。
毕竟将高吏这般雷厉风行的“明”官与北豫叛徒联系在一起,于寻常人而言尚有些困难,更别提那些未曾亲眼见到的人了。这则传言若是传及千里,最终也只会是小石子落水,激起点微不可见的浪花,便归于宁静。
但......
但若千机阁出马,便就不一样了。
千机阁向来只在暗影中行动,见过的他们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关进了大牢,一番虐打之后魂归西天。
而这般神秘且诡谲的暗杀组织却选择了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死天禄院的佥事高吏,这便是将本就扎在民众心中的那根钉子凿进了心窝深处——
“天禄院完了。”
若非事态紧急情势严重,着名的暗影杀手怎可能这般大张旗鼓的进军洛阳。
寻常百姓可不管那里外勾连的是只有佥事一个人还是整个天禄院,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朝中的势力到底是谁跟谁斗又是谁与谁好,他们晓得的,就是朝堂内部有人与叛徒同流合污。
先前和光帝大肆兴修园林,说是为大豫百姓增添休睱避暑胜地,却是掏得国库半空,不得已只能增收国税;而后与辛交战启用火炮,用没了百吨燃引,为从各处高价搜罗丑玉,税收暴增,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交上去的钱俩不知去了哪里,冤假错案县官放置不理;习武有门却无钱无位,从文有钱却无关系没亲路,人们心中早就怀疑上面的官儿爷们全都腐烂完了,却谁也不想点明。
他们总还抱着一丝不该有的希冀,觉得也许再熬上一阵子,就会有什么新的出路。毕竟他们生于豫,长于豫,除却留在这儿,还能有有何处安容?
可......
可那当街惨死的天禄院佥事高吏高大人,就如一颗重弹,将他们心头的那一层薄薄的壳砸得粉碎。
“大豫完了。”
他们如此心想。
——这自然也是顾杪所预期的结果。
顾杪并未真的做了什么。
又或是说,她从头至尾,几乎什么也没做过。
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没有说过几句话,也没有动过几根手指头,她甚至身缚枷锁,连动都没法动。
顾杪不过就是冲着那阵狂啸而来的海风再吹了口气,助之更快速地吹向了北豫而已。
狂风席卷而来,暗流被推诸于水面之上,漩涡卷起,骇人的三座冰山渐渐被暴.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