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着短胖的双手一口一个“师姐抱”,又或是后来那个闹脾气的小混蛋丶即使一天到晚气鼓鼓的也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头。
岑今毫不意外,要是哪日顾杪被那小子吃干抹净了她可能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呸!可不能想这么晦气的事情。
不过也正因如此,岑今猜测,当那臭小子主动向顾杪提出自己所知真相丶说出自己寤寐求之之事丶道出自己所望之计时,顾杪就是再倔,也多少会耳根子软上那么些。
但后来静下心来再一细想,他发觉似乎不然。
顾杪选择接受萧鹤别的帮助,其最初始的起因可能确实是如他所想,是顾杪着实兜不住想要瞒住的真相,加上萧鹤别的软磨硬泡,多少动摇了些;但她并非是盲目地将那小子纳入了她的安排当中。
她起先答应萧鹤别同行,是因她尚未打算暴露行踪;而后于来烟寺按住萧鹤别丶设安魂香让他睡上两日,确乎是她不确定萧鹤别会不会阻止她这样冒险的行动,亦是为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开展——那计划必须将按照时间严谨执行,且早已先斩后奏地开始推动,再无法停止。
顾杪那女人一到这种时候就变得冷漠无情,就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械傀儡,齿轮与齿轮之间卡得严丝合缝,咯哒咯哒地拼命运转,没有感情,不会停止。
她只会眼皮也不眨一下地朝前走,走到发条没了劲儿,火镗没了燃料;走到钢铁的外壳一片片剥落,内里的机件一枚枚坏蚀......走到那傀儡本身崩坏到无法再动,才会趋于归落。
待萧鹤别醒来之后,顾杪需要他借以红豆傀儡蝇虫之力传信将离谷,让神女街蝉乘上隔日会经西景的姜氏飞艇抵达汴京——她先前没头没尾地冲岑今提起那艘飞艇,便是为这事。
姜氏每年岁始之前都会给天境供上一大批稀世珍宝,有赏玩的珠宝玉石,也有好用的稀奇傀儡机件。姜家家主姜于同极会拉关系做人,珍宝摆在下层艇舱之中,上层便用来顺路搭载些不愿走陆路奔波的官司大员。
但那些大员来自沿路各地,顶多也就是每年年末天境一见互相寒暄几句的关系,便是悄然顶替了其中一人,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飞艇行进速度极快,大半日上下便可抵达。街蝉抵至而后直接去南街的桃李医馆买通其中名陈珏的杂使。
陈珏此人贪财,给钱便可办事。当初顾杪尚在千机阁时,对汴京在户户册之人皆有所了解,现下便是行了方便。
事成而后,倒也不需担心陈珏将计划暴露于他人,毕竟在街蝉离去之时,已然在其手背上擦拭了无色无味的毒粉,三个时辰之后,毒粉侵入皮肤,浸入血管,流向心脏,而后他会心脏骤停,死于家中。
那毒粉确实为岑今特调秘方,但其配方药材皆为桃李医馆中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街蝉受到指示,当日先持着带有那些毒粉配计却是分散在三张纸的药方丶易容了三回去医馆抓药材。其三回皆卡在陈珏当值期间,因而便就是而后他被那毒粉毒死了,也只会被仵作判定是因混抓药方未曾洗手才意外猝死。
而后街蝉出动,而后那日黎明,萧鹤别于山麓之巅劫下囚车,并与陈不周提出条件,道是她可走丶囚车与人必须留下。
陈不周本不情愿,但她没有选择:要么交出囚车自己逃命,要么现在就死。
陈不周只是轴,但并不愚钝。即使萧鹤别一句话未曾说过,陈不周却是自己将事情的一切都想了明白。她道:“此番多谢阁下相助,待我集齐人手,我定会将北豫的叛徒重新捉拿归案。”
萧鹤别从容不迫:“我且候着了。”
顾杪当然猜得到,自己这最终逃脱的计划,萧鹤别断不可能交予其他人来做。
她不是没有办法把萧鹤别完完全全地剔除开来,但她同样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将他排出千里之外。毕竟就算萧鹤别与陈不周打了照面,当下的陈不周心思早已被搅乱,她完全不可能再考虑其他。
以往千机阁杀的大多都是佞臣奸官大豫叛徒,虽民间多少有传闻道其目标并非止于这些明面上的恶犯丶而还有一些说了不中听之话的忠臣,但陈不周并不相信。
和光皇帝深明大义仁民爱物,怎会因一两句逆耳忠言而动了杀心。
可这层覆在陈不周眼前的镀了金的薄膜,被千机阁的尖刃给亲自撕了个粉碎。
现在涌上陈不周心头的会有诸多疑问,一部分来自原本就埋在心底的对于朝局的疑惑,一部分是对自身丶乃至对整个大豫未来的不安,而至于将离谷之人为何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