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活一阵子,然后回到卧雪庄——若是回不去也无妨,只要是在随便哪处安宁的地方,和......
和亲近的人,过上几日平凡人的平凡日子,便好。
睡到日上三竿,自己生火炊饭;院里养几只鸡,后山种一些菜;闲来无事就去湖边钓鱼,心情不错就去镇上兜圈。
可以是寸田尺宅,可以为五斗米折腰,但好在不用练武,不用拿剑,不用为任何事情再浪费脑筋。
——那是顾杪的渴望。
她眼神定定地回望向萧鹤别,认真道:“但你不能胡来。”
“好!”萧鹤别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他看起来格外欣喜,倒是更像当初卧雪庄里的那只大狗了。若是他身后有条尾巴,顾杪都怀疑那尾巴已经摇起来了。
可他马上又蔫了下来,欲言又止了几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师姐是答应我去汴京了?”
说实话,顾杪并不想应他。
汴京其实并不可怕,萧鹤别要去那里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情:摊牌身份,将那护送金箱的夥计揽在将离谷的身上。
和光帝于江湖之中广寻志士用以护送去往燕云的使臣和金箱,但他其实压根不信任任何江湖草莽。他怀疑他们真实的目的,会觉得他们定会在半途中直接杀了使臣劫走那八十一箱黄金——即使不全部拿走,只拿走一箱,也够他们后半辈子无忧。
所以这召募令出了快一个月,去往汴京的江湖中人都快把那城门给踏破了,也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合计和光帝的眼缘。
受召之人,必须在武功高强的同时,对那八十一箱黄金没有任何诉求。而若当真是家财万贯无欲无求,赵弋便又要怀疑来人的目的:可否是临来的奸细,可否是见不得大豫安好的叛徒。
和光帝生性多疑,且过于多疑。故而唯一能够取得他信任的方法,便是萧鹤别去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大豫长公主的孩子。
即便他尚且流有一半前朝馀孽的血脉,但也有另外一半是属于大豫。
或许和光帝会怀疑萧鹤别想要反豫覆江;或许会觉得他会对杀了他父亲的自己怨恨,会想要覆仇;又或许会觉得他要入临救母,会坏豫临时局......还有其他诸多诸多,但时间紧急,也由不得再挑三拣四,眼下萧鹤别真真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汴京确实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之后。
一旦过了这要紧关头,未来的不确定性则会延展至数不胜数且不可操控的局面。
追杀,暗杀,起兵突围将离谷......一切皆有可能,但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那时,便就要看是杀人者先一步到来,还是北豫先一步垮掉。
思考得太多让人脑仁有些发疼,先前喝的汤药药劲似乎起了来,眼皮昏昏沈沈的。
顾杪干脆一言不发地缩进了被子里,闭着眼把自己埋了进去。反正耳朵听不清,闭上了眼就看不见萧鹤别在说些什么,便好能清静清静,顺便装个死,好把人给熬走。
可她沈闷了许久,萧鹤别的气息却一直待在床头,怎也不离开。
她等了会儿,直到自己实在是憋不住气了,才破罐子破摔,蓦地睁开眼。
“若我拒绝,你会不去吗?”顾杪问了个明摆不会得到肯定答覆的问题。
“不会。”萧鹤别也如是答了。
顾杪叹了口气。
——确实,如果萧鹤别想带她离开大豫,想入临找到长公主,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行。
将离谷出面送镖,谷中恶人无一有什么正经身份,出关之时即便那关口卫兵想查,也压根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如此,顾杪混入将离谷送镖队伍而后,才能够顺利出关。
再者,送金入临,不论能不能见得到临王阿史那努,都将需把八十一箱金子送入临王主帐之内。
入其阵营范围内后,便可让红豆派出傀儡查之长公主的踪迹。虽说长公主已然失联二十年之馀,至今不知是死是活,是被囚禁还是被葬在某处,但只要人她曾至过那处丶曾存在于其中,便定会发现个蛛丝马迹。
不论那结果是成功与否,只有试了,才不会后悔。
顾杪知道萧鹤别这脾性像谁。
他是她带大的,自然也把她那十分的倔脾气给学去了八九。顾杪忍不住在想,有时候这般犟驴,还怪讨厌的。
“可北临属游牧民族,其部落随时会更换地方。你又怎能确认,借送镖之由入临王穹庐而后,便定能找到长公主的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