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尽快出发了。”
要尽快找到沂水之心解毒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宋楚楚这一路逃亡,行踪定已经暴露无遗。西景的环山秘境又被她破了一个口,恐怕接下来……追来这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你……要与我们一起吗?”
临行之前,顾杪还是忍不住这般问道。
即便是有姜无宁在暗中相助,但眼下姜家诸事繁多,皇威在上,他并不能毫无顾忌地脱身,无法全然顾及到楚楚的安危——又或是楚楚并不想再欠他更多的人情。
未等姜无宁来便逃离鬼街,不知会他,不报平安,她大抵是不想再拖累那般无辜又纯真的人了。
可她若是一个人呆在西景,往后而去,像今日这般虎视眈眈之徒,她依旧要独自面对。
楚楚却苦笑了声:“师姐……你总是这般心善。”
在鬼街时,心善地同意了她过分的请求;在卧雪庄时,心善地为她挡下了全部的恶意;磐甲兵来袭时,心善地将她从那死亡名单之上划了去。
她会为了一张没头没尾的字条去踏金会找她,会远远地看着她注意她的安危,会在知道她对庄主做的事后轻言细语地告诉她:“没事了,楚楚,一切都过去了。”
楚楚觉得,若没有顾杪,或许她的命,早该在小时候就于鬼街之中烂掉发臭了。
“但是不了。”她道。
如若不跟着顾杪,她真真是要独自面对那些冲着她来的危机,确实是要独自承担那些因为四野八荒而来的杀意,但……即便不是现在,她总有一日是要这般独自活下去的。
“从鬼街离开之后,逃亡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分外难熬。
我呆在漆黑的船舱,挤在老鼠出没得角落,与臭烘烘的货物和牲畜睡在一起,听着周遭的一切动静。我以为我会害怕......可我意外发现,在那安静闭塞的环境之中,我反而够静下心来,去当真思考我究竟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
楚楚笑了声,没给任何人回应的时间,紧接着道:“攀龙附凤是我的本能,依草附木是每个鬼街人都不可避免的劣根性,但我终归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诚惶诚恐之中。
我不想时刻害怕被人察觉到我肮脏的手段,不想时刻害怕着丢失掉诓骗来的一切。”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多日的风餐露宿让她看着格外憔悴,可她的眼神却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曾经的怯懦荏弱仍旧还在,但那眼底深处却燃起了簇微弱的火苗。那火苗极小极小,然仍旧能够给那漆黑的世界增添出星弱的光亮。
她道:“师姐,你能护得了我一时,却终归护不了我一世。”
说完了这些话的她,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天大的心事。她静静地看着顾杪,而后缓缓地丶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再求什么绝对的一世安稳,只是想今后能够问心无愧。师姐,假若有一日能够盼来海晏河清,你活着,我也活着,我......能去拜访你吗?”
顾杪笑了:“你一日唤我师姐,卧雪庄便一日是你的家。”
楚楚飞速地揉了揉眼。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埋头在自己的布兜里翻翻找找。里面的机械零件叮铃咚隆地撞击着,有些掉了出来,楚楚看起来更加手忙脚乱了——这会儿她倒是似乎变回了以前那个总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顾杪俯身想帮她捡起掉出来的小零件,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倒地板,萧鹤别先一步朝前走了两步,把两枚螺帽给捡了起来。
楚楚这会儿才从包裹最底下找到东西。
那是张折了好几折的牛皮纸。
牛皮纸上有个不规则的圆,圆内绘了些线条,有些注“山”,有些注“河”,而其间偏东南方打了个圈,上书大字:“烟城”。
顾杪疑道:“西景的地图?”
楚楚连忙点了点头,小声道:“这是姜公子先前给我的地图。
姜家有长期的西景通行令牌,姜公子也常跟着他父亲来此地做生意,这图是他以在汽艇上瞧见的地图全貌的记忆所绘,可能有些出入,但也大差不差。在此地打探去往沂水之心的路恐怕会引人怀疑,我想......你们应当比我更需要这张地图。”
她说完,把布兜一合,转身就跑了,仿佛生怕再犹豫那么一刻,自己都会留恋着不愿离去似的。
顾杪甚至没来及与她说一声“有缘再见”。
萧鹤别终究没再与楚楚斗气。他只看着她的背影,平静道:“以她的本事,断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