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
顾杪擡了擡手,想要推开萧鹤别,却奈何方才恢覆的身体依旧疲软无力,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抓着自己的肩膀的手。
她只得仄仄地放下手,重覆道:“可我是你师姐。”
除却这个理由,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拒绝他。
萧鹤别对她的情感,她知道。
而若问她,他于她而言是什么,顾杪则会答:那是她活下去的支柱。
她把当初那裹着血棉褥的小孩拉扯长大,看着他那剑习武,瞧着他一点点变得成熟——那并不是她爹交给她的所谓“任务”。
那是她的师弟,是她的家人,是与卧雪庄追随着自己陪伴着自己的所有门客一般的丶至亲的存在。
那也是她为了活下去的企盼。
顾杪想:她必须得活着。
卧雪庄的门客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还活着的,有楚楚,有萧鹤别,还有她。
只有咬紧牙关活着,只有不放弃生的希望,只有挺下去,才能找到他丶才能见到他,才可以与他一起......与他们一起,像过去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那片背靠青山坐卧雪皑的山庄。
顾杪不知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不擅长思考,也不喜欢思考。她只知道,他人口中她所谓的“强大”丶“冷酷”丶“无情”,那只是她为了活下去坚持下去强撑着的外壳,而剖开那层外壳往里面看去之时,能看到的,只是无助和迷茫。
她说萧鹤别对她的情感只是依赖是执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为了能保护他而变得强大”丶“为了能见到他而努力活下去”丶“为了他后生安稳而杀入汴京”......一切的一切都是依赖,和依赖化作的执念——
但那没有什么不好。
那没有什么不好。
那执念是向善的,是顾杪不想克制的,是她憧憬着的......憧憬着的未来。
顾杪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丶爱又是什么,她没经验丶没感受过,也并不想浪费时间对那无意义的虚幻概念进行深究。
她只知道,孩子不可能永远是孩子,少年也不可能一辈子是少年,他们总会长大,总会成熟,而她所憧憬着的未来,有他。
可顾杪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未来。
她不想再与萧鹤别说什么伤人的重话,不想再逃开伤及他的内心,可若是留在这里,又无法割去他对她的感情。
顾杪只能用“师姐弟”这般空泛无力的关系去给双方立起道德的盾墙,试图用此来向他强调亲情与爱情的不同。
可她失败了。
“是师姐又如何。”萧鹤别又这般道来。
“是师姐我便不能暗慕了吗?是师姐我就不能言爱了吗?顾风禾......”他似是有些愠怒,语气变得强硬,却又在念叨出顾杪的名字时软下了心,“我想做你的后盾,想陪你左右,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想让你在风雨漂泊无人可依之时,有那么一处温暖的港湾。”
“萧曳,那也可能只是师姐弟之间的羁绊,那是友情丶是亲情,是两人之间相关相连的纽带,但那或许并非是......爱。”顾杪这般说道。
“那就是爱。”
屡次三番被顾杪拒绝排出在外,萧鹤别几乎未加思索,急促地辩解道。
憋闷了十多年的心思一瞬间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淹没了整个心城,萧鹤别看着顾杪,看着她苍白消瘦的面孔,盯着她那双寡淡的秋水眸,描绘着她鼻梁尖翘的弧度,落入她那张因为在太过认真地思考而微微张开的唇。
“若那不是爱,我又怎会想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想让你看着我,永远看着我,想和你长相思守,想与你比翼连枝,想……想亲吻你,与你耳鬓厮磨,想和你对床狎昵。”
顾杪微微瞪大了眼睛,神色间闪过了一丝慌乱。那并不是嫌恶,也不是厌弃,只是因过于直白的发言而忽然间开始无所适从。
控制着无法控制的冲动让萧鹤别几乎血流倒涌,冲上眉间的热度让他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得到那离得极近的双唇散发着的微微冰凉冷意,只要再往前一点...再一点,就能触碰到那渴望已久的美好。
但他还没得到顾杪的允准。
“顾风禾,我可以......吗?”萧鹤别问道。
他想,只要顾杪说一个“不”字,他就会停下,会掐断所有的欲念,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他们的关系恢覆到曾经纯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