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下愈大,风更吹的人眼都快张不开,黄总管硬着头皮唤了声。
其他的话全扼在了喉咙里。
因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房中猛然爆发的巨大声响。紧接着瓷器落地,桌椅打砸的声音陆续传来。
黄总管当即再不敢出声,其他人皆低眉垂眼,一声不敢吭,默然紧张的伫立。
那声音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持续了许久,不用进去看,也能想象得到里头是如何狼藉。
此时伽月也终于意识到,她来的多么不是时候。
雨水浇在身上,伽月打了个冷颤。
哗啦——
再一阵巨响,鞭子抽打在门上,竟生生将半扇门直接劈开,裂成两半,而后歪歪斜斜的倒下。
门倒,现出房中的情形。
果不其然,一片狼藉,房中之物几乎无一幸免,尽数被毁。
伽月被那巨响惊的心头一颤,情不自禁本能的擡头,就在这一瞬间,天际轰隆隆的雷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闪电骤然亮起,划破昏暗的天空。
刹那天地大亮。
那是极短又极长的一息。
伽月跪在雨中,衣裳已湿透,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颊边,眼睛被雨淋的几乎张不开,因为惊吓而猛然睁大。
房中,思无涯坐在轮椅中,身周碎瓷破椅,仿若废墟。在这废墟之中,思无涯面沈如水,胸膛微微起伏,冷厉望向院外。
闪电乍起的白光,瞬时照亮了他们的面孔。
在这又短又长的一息里,伽月与思无涯隔着崩裂的房门,隔着狂风骤雨,不期然的四目相对。
伽月又看见了那双金瞳,明明是明亮绮丽的颜色,却令她蓦然想起百花楼里挑起她下巴的那根银鞭所带来的感觉。
阴冷的小蛇。
那“小蛇”正握在思无涯手中,猛击的馀韵未消,鞭身微微颤抖,伽月接着看到了更让她冲击的一幕。
思无涯的手背上,一道伤口,正流出一道血线,闪电照耀下,鲜艳无比,无所遁形。
伽月刹那眼前眩晕,立刻闭上了眼睛。
耳边听见黄总管颤巍巍的声音:“殿下请息怒……”
伽月跟着匍匐在地,露出一截因雨水冲洗过的别样雪白的脖颈,双目紧闭,不敢再擡头。
思无涯坐在轮椅中,一动不动。
闪电转瞬即逝,他的面容重新隐于昏暗之中。
院中所有人都已跪下,屛声静息。
唯有风雨与天边的雷声碾过心头。
“滚!”
怒火未平的声音却叫所有人大松一口气,顿时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疾步离开。转瞬间便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伽月跟着黄总管起身离开,脚下踉跄了下,黄总管扶了她一把,伽月使劲闭了闭眼,稳了心神,顶着风雨疾步离去。
思无涯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外头密集的雨水,灰暗的天空,以及消失的身影。
“这么怕血?”
思无涯擡起手,手背被飞溅的瓷片划到,伤口鲜血淋漓。
“有意思。血多甜美啊。”
手背凑到唇边,思无涯微微低头,薄唇含住伤口,缓慢而有力的吮|吸。
怒意并未完全平息,金瞳冰冷,他苍白的面孔上却露出抹奇异的笑容。
伽月他们来时没有打伞,回去也没有打伞的必要了。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院,当东院院门关闭,廊下的灯笼照在脸上时,众人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劫后馀生的的庆幸。
“热水稍后便送来,姑娘早日歇息。”
黄总管全身也湿的犹如落汤鸡,仍做足规矩,将伽月一路送回来。
“辛苦黄总管了。”伽月道谢,顿了顿,道,“这便算拜见过了罢。”
黄总管道:“今日既平安无事,姑娘便先安心住着,等太子宣便是。”
黄总管的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不耐,只是客观而按部就班的尽他职责做事。府中姑娘们来来去去,留待的时间有长有短,终究都会离开,实在不必花费额外心思对待。
只是眼前的伽月让他有些意外。毕竟在这样的天气,在太子的暴怒里,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着实稀奇。
原以为是个不幸的姑娘,却看来是有些好运在身上的。
秋季雨多,这雨似要下些时日,而太子又有伤在身,再加上太子本就对东院的人向来兴趣寥寥,按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