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瘫软下来,她整个人都是软的,背上汗淋淋湿透一片衣衫。
每次从太子那里回来,都仿佛地狱中走过一遭,当真要命。
夜渐深,伽月勉强慢慢平覆下来,却睡不着,看看窗外月色,便披衣起身,来到院中,恰碰上同样出来散步的青湘。
青湘是白日睡多了,此时了无睡意。两人知道太子府规矩,不敢出去,便在小院里石墩上坐下,也不点灯,就着月色轻轻说话。
伽月夜里视物困难,好在小院中布置已基本熟悉,又不走动,倒也无妨。
在太子院里的事,伽月没有刻意隐瞒,一则并无人特意叮嘱她守口,二则不管她能否留下,势必会有个结果,青湘她们早晚会知道。只不过伽月也有分寸,只简单大体说了下。
青湘听到西院素蓉之事时倒并不惊讶,后面伽月的请求却让她彻底震惊,忍不住发出了以上的惊问。
“嘘,小点声。”
伽月唇边竖起食指,示意青湘轻声,指指小云的房门,小云想必已经睡熟了。
“我怕死了,”伽月说,“你摸摸我的手,现在还凉着呐。”
青湘握住伽月的手,果然,掌心是不正常的冰冷,不由唏嘘:“你胆子真大。”
她没有想到,伽月会被人威胁加害太子,只要有此意,太子怎会轻饶,才不会管你个人意愿。伽月此举,无疑刀口上舔/血。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伽月说。
但凡还有其他路子,她也不敢这么铤而走险,一旦赌输了,便是一命呜呼,此时尸体早已发凉。
向思无涯坦诚的念头不知何时潜伏心头,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思无涯惩戒心怀不轨的素蓉,直到太子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在那一瞬间,她才下定决心,冒险一搏。
诚如在思无涯面前所述,伽月与思无涯无冤无仇,在百花楼那日她闯入大厅,不管冲撞的是谁,杨妈妈大抵都不会饶过她,虽说进太子府不吝入另一个虎穴,但好歹是暂时保得了性命。
不说报恩,起码也不能起害人之心。
再者,能害得了太子吗?没人敢真正伤太子性命,那所谓的加害,太子不死就必定会查出来,必定会追究,她必死无疑。
那姓李的找到伽月,大抵也是病急乱投医,权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
至于他所说的,会保伽月一命,别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很明显,其承诺根本不可信。
他自始至终没有将伽月当一回事,即使让伽月为他办事,替他卖命,从一开始,就是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模样。甚至连自己的姓名,出处都丝毫不提。
只不过欺伽月身份卑微,无依无靠,又无路可退,只要给她一点渺小的希望,除了配合服从,任其拿捏,别无选择。
向太子投诚,谁敢?太子可是妖物,是睚眦必报,比他们更可怕的疯子!是以从未想过伽月的这种可能。
伽月从小厮的口吻中知道,东院的人是很有可能活下来的,但他们却隐瞒这一点,反而以此做人情,让伽月替他们做事,明显将伽月当做纯粹的工具。
只要伽月朝思太子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伽月都将必死无疑。
万一侥幸能活着出府,到了外面,姓李的能够履行承诺,护她一命,且赎她身契,还她自由?
太不可信了。
杨妈妈那里呢,会答应吗?
即便没出进太子府的事,杨妈妈怕也不会放过她。这些年,杨妈妈一直对她不死心。
如今她年纪大了,杨妈妈的心更蠢蠢欲动。
当年杨妈妈买她花了五两高价,如今要赎身,要付出数倍的金额,这些年伽月寄身在百花楼,省吃俭用,再偶尔得点姑娘们的赏,以及平日里做点手工托人出去卖,零零落落也攒下了几十两银子。
倘若没出这件事,或许还有周旋的馀地。然则出了这事,不说其他的,单害她失去了刘哥那条忠实勇猛的忠仆,这笔账一定会算到伽月头上。
她不会善罢甘休,无论伽月最终如何,一定会先“物尽其用”,不让伽月好过。
而在太子府,虽然的确可怕,但伽月至少目前还活着,且这段时日以来,竟比百花楼舒适许多,再没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没有随时随地的辱骂,更不用总是担心被拖出去接客。
并非贪恋太子府这份奇异的舒适,只是假如都是深渊,假如最终都将难逃一死,相对而言,反而太子府更干脆利落些。
更何况,说不定留在太子府,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