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与昨晚梦境中那声音重合。
他手中略略松了力道。
“你在孤房中待了一夜?”思无涯盯着伽月的眼睛。
伽月眼睛微微张大,重重点头。这时候已顾不上能不能触碰了,她的手本能的紧紧抓着思无涯的手腕,生怕下一刻就被扭断了脖子。
思无涯的眼眸越过伽月的面庞,看向伽月方才所待的屏风处。
与他的矮榻距离如此之近。
尽管昨晚他算是默许她坐在那里,但那是在他清醒时。
以前守夜的仆役或府医,全都一律在外间。这么近的距离,是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距离,是他睡梦中,意识再沈浮,也会警戒,会发起进攻,绝不允许的距离。
然则她却平安无事的待了一夜。
他居然不察?!
不可思议。
难道昨晚伤势太重,已到全无意识的地步?
不,更重的伤都有过,更深的昏厥都有过,也不曾如昨夜般,一夜不察。
那么,是她施用了什么诡计?
她的投诚只是计谋?
思无涯想起梦境中那些声音,以及它们所带来的陌生感觉,手上不自觉微微收紧。
那是一种微妙的,全新的危险。
思无涯仿佛感觉到了。
正要再问,伽月忽然呼吸一顿。
因为方才的动作,思无涯背部的伤口崩裂,血液流出,顺着脊背的曲线,蜿蜒流至劲瘦的腰侧。
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血液,分外明显。
伽月不经意垂眸,便看到那抹红。
于是,一切都远去了,黑暗袭来,她晕在思无涯手中。
思无涯本扼着她脖子,陡然间她软下去,头颅软软的垂在他手背。
思无涯一怔。
这触感十分陌生,有一瞬,他手臂上迅速汗毛竖起,差点要收力扼下去。
生生的止住了。
思无涯放开手,伽月的身体滑落在地,不觉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殿下?”
外头传来黄总管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
黄总管获准进来,一眼看到地上的伽月,不敢多言。
“这姑娘要关起来吗?”
黄总管垂手躬身,公事般问道。他是下人,思无涯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以前这般情形,这人多半是之后就要处置的,就看以何种方式,故而有这么一问。
思无涯却未答,扯过一旁的外衣随意批上,问道:“昨夜她在房中伺候?”
“回陛下,正是。”黄总管忙道。
“整整一夜?”
“是,整整一夜。”
思无涯冷睨黄总管一眼,黄总管又道:“殿下半夜伤势恶化,陷入昏厥,老奴等不敢贸然进来,是这姑娘帮您止血换药的,而后一直守至天明,直到此时。”
黄总管如实的述说,未夹杂任何个人评判与情绪。
思无涯知道他们当然不敢撒谎。
然则,晕血之人,竟还替他止血换药?如何做到的?
思无涯凝目,注视着地上娇弱的身影,金瞳微微眯起来。
这一回比以前用药早,经过一夜修整,思无涯的伤得到很大缓解。
白日里仆役们来帮思无涯擦过身,换了衣服,府医来看过两回,再开了些药,至傍晚,黄总管再来时,思无涯的气色便明显好了些。
思无涯仍躺在矮榻上,面前矮几上搁着药碗,碗中黑色药汁冒着白汽,药味弥漫。
“禀殿下,已再仔细查过,这姑娘之前所述的确属实,在进太子府之前与李伟和那小厮完全没有交集,跟那些人也毫无干系,的确只是百花楼一普通婢女。当日撞到殿下面前,也确属偶然。”
黄总管垂手,低声禀报今日所核实的东西。
思无涯闭着眼,神色未动,仿佛在意料之中。
“偶然。”
片刻,薄唇轻动,逸出二字,意义不明。
药碗白汽飘散,思无涯伸臂取过碗,犹如上坟一般,不耐烦的几口喝完,哐当将碗丢开。
府医提着药箱来换药。
府医是名中年人,经验颇为老道,伺候思无涯也非一两日,按理,换药这种事是没问题的。
他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但大抵终究是男子,其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伤口。
思无涯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