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
“小东西, 敢管孤?”
自从思无涯将其他人遣散,只留下伽月,要求她近身伺候后, 他便开始叫她小东西。
他仍未过问,或者说不曾留心伽月的名字,这“小东西”的称呼却仿佛一种划分,将伽月划分到特定的, 具有领域性的范围内。
“……不是我说的, 是府医说的……”
伽月忙解释道。
虽说留在太子府,也没人特地教导和要求具体的规矩,伽月有时候称奴婢,有时候则仍是习惯性的“我”, 这方面思无涯反倒不怎么在意,不曾表现出什么。
思无涯没说什么,黄总管自然也没去纠正。
思无涯擡眸朝远处凉凉扫过去一眼,说:“是吗?”
府医远远的站着, 低眉垂眸,这一刻眼盲耳聋,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思无涯那样卸力自是不妥,还是正常行走更为有效, 但府医绝不会有胆上去提醒与纠正, 只要他仍在坚持活动就好, 慢点便慢点。
只好辛苦下伽月姑娘了。
府医暗中朝伽月投去同情的一瞥。
伽月艰难的“驮”着思无涯前行,腰大弧度的弯着。
这个姿势牵动了思无涯, 使得他不得不也跟着弯腰, 思无涯便又不满了:“腰断了吗?”
伽月:……
伽月努力直起腰来,脸颊鼓了鼓。
“又在心里骂孤?”思无涯斜睨伽月。
伽月屈辱道:“没有呀, 不敢的。”
思无涯微微一笑:“最好没有,否则绞了你舌头。”
“……是。”
“走啊,乌龟一样。”思无涯催促道。
天高云阔,秋高气爽,明亮的阳光照在娇小的少女与修长的青年身上,向来清冷寂寞的太子府花园蓦然多了几分人气。
几只鸟雀飞过,停在树梢,好奇的歪头端详青年无耻的欺负少女。
“姑娘辛苦了。”
中间歇息时,黄总管亲自倒了茶水,递到伽月手中,低声对伽月道。
若非伽月,这差事便多半得落到太子府中人身上,对伽月来说,这是件苦差,然则对其他人来说,说不得便是件“要命”的差事。
伽月笑着摇摇头,“应该的。”
既是近侍,有关思无涯的要求和事宜都是她的分内之事。只是,尽管伽月预料到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却万万没想到,思无涯竟又像山上那般,故意使坏。
当真恶劣,当真……有些幼稚。
这实在不像一个太子能做出的事,然而又恰恰是他能做出的事。
他不好受,便也让别人不好受,恶劣的很。
伽月喝过茶水,嗓子温润,低声道:“况且,每个月十两银子呢,看着银子的份上,也不算辛苦。”
这是支撑她的强大动力。
黄总管笑着,正要说什么,忽然笑容敛去,朝伽月身后鞠了一躬,退至旁侧。
思无涯的声音在伽月背后响起:“什么银子?”
去凉亭中休息过的思无涯不知何时来了,站在伽月几步远的地方。
撒谎是不大可能的,思无涯明显已至少听见后半句,他又不笨,稍稍一想,便能自行捋清内容。
本来也不是不能说,伽月转身,道:“回殿下,是月银。承蒙殿下仁慈,我月银足有十两。还未向殿下道谢呢。”
伽月朝思无涯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
“唔,”思无涯金瞳无情无绪,看着伽月,“‘看在银子的份上,不算辛苦’,这才是你尽心的原因?”
思无涯明显的不高兴了,冷哼一声。
接下来的活动时间里,伽月热汗津津,气喘吁吁,娇小的身躯简直受尽折磨。
思无涯大半个身体冷漠而无情的靠在伽月身上,胳膊搭在伽月的肩膀上,如同一座大山。
秋日阳光明亮,温暖和煦,思无涯的身上除了疼痛所产生的冷汗外,并没有被晒的多暖,仍旧带着冷意。
伽月的身体却很温暖,因为活动的多,更散发着炯炯热气,思无涯靠着她,便如同在山上时那样,沾染上一抹暖意,一切便没那么难熬。
思无涯不时扫一眼胳膊下的少女,想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少女却始终不曾求饶,不曾主动要求停歇,仿佛身体中蕴藏着源源不绝的勃|勃|生机与韧劲,可以陪同着一直一直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