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假如那些伤害曾危及性命,充满羞辱,且日覆一日,无休无止,迄今也不曾真正消停……恐怕她也绝不可能这般放弃。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思无涯仿佛更多了层理解。
“我没有遗忘,也不是原谅,似乎也不算释怀,”伽月轻轻道,“只是将它放到角落,像一棵树一样,它存在,但不想让它永远罩在头顶,遮挡整片天空与阳光。嗯,大概便是这样。”
思无涯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走过高大的树木,月亮被茂密枝桠暂时遮住。
思无涯稍稍侧首,看向身旁。
月亮又出来了。
女孩的面庞柔和宁静,语气也柔软平和。她的那些过往并非她如今说的那样云淡风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跌宕动荡,在泥泞里挣扎,绝境里求生,努力的拼命的活着。
但不管出于无奈,还是释然,她选择将仇恨“搁置”,不让自己带着仇恨生活。
她像一株野草,经历风霜雨打,仍努力向上生长,在乖顺柔和的表面之下,也藏着独属于她的“倔强”与生命力,按自己的想法,汲取阳光雨露,悄然而蓬勃。
也像月亮,不似旭日那般夺目耀眼,却自有光华,在长夜里悄悄深入人心。
起风了,风吹过树梢,吹过月亮,吹过伽月白皙的面庞,某一瞬,似乎天地万物都静止。
“……今天殿下帮我,其实我很高兴的,”伽月说:“真的,谢谢殿下。”
不管是思无涯一时兴起,还是单纯的护短而已,如同上回在瑶台阁的维护,这次也让伽月心生感激。
这种事上,除了血亲,一般不会有人出头。在这个世上,思无涯如今是唯一的一个。
“……而且还因此拿回了身契,”说道身契,伽月不由更开心,“真是太好了,这样以后离开太子府,就不用再回百花楼,没有任何瓜葛了。”
思无涯突然转头看了伽月一眼。
月光明亮,伽月勉强能够看清,很清楚的感觉到思无涯的眸光很冷。
刚刚一路他的情绪都还算平和,忽然之间仿佛变得特别不高兴。
怎么了?
伽月无端被这目光看的一抖,有点莫名,她说错什么了吗?
在说身契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
身契,还是离开,让他不高兴了?这两者都没错啊,身契是意外之喜,而离开太子府,就连小小年纪的小铃铛都知道,她终将会离开。
何况他们定了一年之约,彼此都清楚。
月亮移到云层后。
思无涯金瞳冷冷盯了伽月一眼,而后转头,大步向前走去。
“哎呀——”
伽月看不清了,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一跤,好在园中路面平整,倒未摔疼,连忙爬起来,匆匆追赶思无涯。
思无涯头也未回,人高腿长,转瞬间已甩了伽月一大截。
“……殿下。”
伽月努力追赶,差点又摔两跤,简直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眼睁睁看着思无涯越走越远,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好吧。
伽月不知他忽然生气是为何般,看样子明显此时不想理她,她跟上去估摸也是碍眼,于是停下脚步,茫然四顾,等月亮出来,努力分辨了下方向,先回东院去。
思无涯大步转过拐角,面色冷沈。
他从未想过将谁长留身边,一年之约也当然记得,事实上或许根本不需一年,待渐渐养成夜晚入眠的习惯,或所有的事情提前结束,她就得提早离去。
但由伽月主动说出来,却莫名的令人非常不舒服。
这才几天!而她说话的高兴神情,仿佛十分期待那日到来,迫不及待似的。
思无涯越走越快,猛的挥出一鞭,啪的一声,路旁花草顿时遭到无妄之灾,在夜色里瑟瑟颤抖。
“滚出来。”思无涯喝了声。
隐在暗处的护卫,以及正候在不远处太子院门口的黄总管忙纷纷现身。
“天黑不点灯,”思无涯冷冷道,“孤的府邸是阎罗殿吗?”
侍卫:……
黄总管:……
那边,百花楼。
那栋独立的精致小楼内亮着灯光,赵盛已听完心腹禀报,杨妈妈与苏烟侍立一旁。
“有意思,”赵盛听完,扬起眉毛,“他居然为一个女子出手--还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