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思无涯嗓音微沈, 带着些许哑意,似乎仍显得烦躁不耐,气息间却染了果酒香, 现出一种别样的柔和。他显然也并不习惯这种语气,微微垂眸,掩去目中的一抹不自然,而后侧首, 看向门外飘飞的雪花。
无论带不带姓, 这是思无涯第一次叫伽月的名字。
不知为何,伽月胸腔中某个地方忽然大力跳了一下,微微发麻。
同时她也觉得,思无涯应该是明白她哭泣的真正原因, 但仍纵容了她的借口。
“思伽月。”
伽月喃喃念道。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虽然伽月早在杨妈妈替她改名时便已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但如果可以,谁愿意真如无根浮萍。有名有姓, 就仿佛有来处有归处般。
“思伽月。”
伽月再念一遍,笑了起来:“真好听啊。谢谢殿下。我好喜欢。”
这次的笑容真心实意, 方才的难过哀伤随之消失殆尽,恢覆了平日的柔和快乐。
思无涯的眉头舒展开, 颐指气使的吩咐:“倒酒。”
桌下横七竖八的倒着酒壶,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喝掉了好几壶果酒与葡萄酿。
满室俱是酒香。
伽月有点热了, 面孔发烫,眼前的酒杯, 茶几都有了重影, 连思无涯似乎都变成了两个。
两个思无涯撑着头,懒洋洋的坐在那里。
“殿下, 你,是不是醉了呀。”伽月眯着眼,努力看清眼前人。
思无涯也眯着眼:“放肆,孤……”
咚——
巨大的鼓声传来,截断了思无涯的话,两人同时闻声转头看向门外,紧接着,又传来两声,咚,咚。
鼓声结束,嘭的一声,随之天空炸开烟花。
啊,竟已到守岁时刻,新的一年到了。
伽月想起府里也准备了烟花爆竹,连忙起身:“殿下,我们也去放。”
思无涯懒懒坐着,见伽月兴趣盎然,便无聊的放下酒杯,随意拍了下手,跟着站起来。
猫儿一直窝在伽月腿边舒服的瞌睡,见伽月要出去,随即也起来,跟在伽月身后。
思无涯伸出脚,用脚尖将猫儿状若不经意的拱到一边。
猫儿擡头看“拦路虎”,思无涯笔直站立,居高临下冷冷俯视,与猫对视。
几息后,猫儿败下阵,重新窝回桌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闭上眼,继续睡觉。
伽月毫不所觉,与思无涯各自披上斗篷,来到门外。
雪愈下愈大,在这除夕之夜,简直呈铺天盖地之势,天上地上一片白茫茫。
廊下边角处放着伽月之前准备的爆竹与烟火棒。大烟花价格昂贵,仍是稀罕物,又易引发火灾,通常只由朝廷集中燃放,间或部分达官贵人报备后可放。
太子府倒是可以自由燃放的,众人却都不敢太过张扬,只准备了爆竹与小烟火棒。
伽月在雪地里放好爆竹,大着胆子去点,点完赶紧跑,吓的要命。
思无涯站在廊下,毫无帮忙的意思,兴致缺缺,却未离开,不看烟花爆竹也不看漫天飞雪,只漫不经心看着伽月,看戏般看她进进退退点火的模样。
伽月点完火便慌慌张张跑回来,站在思无涯身边,等待着爆竹炸响。
砰。
爆竹炸开,声音巨大。
伽月做好了准备,仍被吓一跳,轻叫一声,捂住耳朵笑起来。
这一只爆竹如同一个信号,很快,太子府里其他地方跟在伽月后头,也响起了爆竹声。
先只有一下,仿佛试探般,过了会儿,方真正的,接二连三的响起来。
砰砰砰,响声震天。
与此同时,外头也爆竹声声,家家户户都在新旧交替之时庆贺,而烟花也还在继续,大朵大朵的在天空绽放。
伽月点燃了小烟花棒。
“殿下,给你。”伽月将其中一支递给思无涯。
“你当孤是小孩?”
“不是只要小孩才能玩呀。”伽月在爆竹声中低下声音,“有这种想法才是小孩呢。”
思无涯盯着她:“嘀咕什么?”
“没有,我说那我自己玩啦。”
伽月两手都拿着烟火棒,如果有同伴,相互追逐玩耍更有趣,但她一个跑来跑去似乎有点傻,便只小幅度轮起胳膊,摇晃着画圈。
这样她便很满足。